李山河則端著他的那杆五六半,走在最前麵探路。
冬天的老林子,白雪覆蓋了一切醜陋和危險。
但誰也不知道,哪個雪堆子底下,就可能窩著一頭餓瘋了的野豬,或是剛醒來、脾氣暴躁的黑瞎子。
槍,是在這片山林裡安身立命的根本。
第一趟很順利。
四人把木料拉回院子卸下,沒怎麼歇,灌了幾口熱水,又立刻拖著空爬犁返回山腳。
這是第二趟,也是最後一趟。
雪地裡,爬犁劃出兩道深深的轍痕,在空曠的雪原上格外清晰。
四個人,四個拉長的影子,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間默默前行。
四周隻有粗重的呼吸,和腳踩積雪的“咯吱”聲。
就在他們快要抵達木料堆時,走在最前麵的李山河,腳步猛地一頓。
他整個人釘在了原地。
幾乎是本能,他抬起左手,五指張開,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
身後的李衛東、李寶田和彪子,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瞬間停下所有動作,連呼吸都下意識地屏住。
李山河的眼睛,死死鎖住前方不遠處的一片樺樹密林。
那裡的雪地上,出現了一些不屬於他們的腳印。
很雜亂,很深。
是人踩出來的。
看腳印的數量和深淺,來的人絕不止一兩個。
風從林子裡吹來,帶著一股極淡的煙火氣。
不是柴火的味道,是劣質卷煙燃燒後留下的氣息。
風裡,還夾雜著模糊的說話聲。
李山河的眼神變得鋒利。
他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將背後的五六半自動步槍摘下,橫抱在懷裡。
槍身冰冷,帶著金屬的重量。
他的手指,輕輕搭上了冰冷的扳機護圈。
身後,李衛東、李寶田、彪子三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做出了同樣的反應。
李衛東鬆開扶著爬犁的手,從木料縫隙裡抽出了自己的老式獵槍。
李寶田動作稍慢,卻同樣沉穩,將一杆磨得發亮的單管獵槍握在手裡。
彪子更是直接,一把扔掉肩上的繩子,從背後拽出他的雙管獵槍,銅鈴大的眼睛裡,興奮和警惕交織。
四個人,四杆槍。
輕鬆的勞作氛圍蕩然無存。
空氣裡彌漫開一股肅殺之氣,連風聲都消失了。
就在這時,那片密林裡,人影晃動。
一個。
兩個。
三個……
一隊穿著破舊棉襖,臉上滿是風霜的男人,從老林子深處鑽了出來。
他們手裡,也拎著東西。
不是獵物。
是槍。
是黑洞洞的,散發著死亡氣息的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