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星。
眉心。
一線。
手指,扣下。
砰!
五六半清脆的槍聲,在爆炸的餘音中,如同一聲冷酷的宣判。
一顆滾燙的子彈旋轉著,呼嘯著,鑽進了目標的眉心。
一蓬血霧,在他腦後炸開。
那人的身體猛地向後一仰,手裡的槍脫手飛出,直挺挺砸進雪地裡,發出沉悶的一聲“噗通”。
戰鬥的節奏,在這一槍之後,徹底崩盤。
“乾得漂亮!”
李衛東在岩石後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嘶吼,手裡的老式獵槍再次噴吐火舌。
砰!
一個正準備調轉槍口的敵人被打中肩膀,慘叫著撞在樹上。
剩下的敵人,崩潰了。
他們的協同,他們的火力壓製,他們引以為傲的叢林作戰技巧,被四個他們眼中的“土鱉”,用最原始、最野蠻的方式,撕得粉碎。
一個敵人心理防線垮塌,扔掉槍,驚恐地尖叫著,轉身就跑。
他隻想離開這個修羅場,越遠越好。
一直沉默如雕塑的二爺李寶田,終於再次有了動作。
他依舊藏身在那個毫不起眼的土坡後,姿勢從戰鬥開始到現在,幾乎沒有變過。
穩。
穩得讓人心頭發寒。
他緩緩移動槍口,跟著那個奔逃的身影,預判著對方的路線。
砰!
單管獵槍發出沉悶的怒吼。
雪地裡瘋狂奔逃的身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推了一把,整個人猛地向前撲倒。
他在雪地上滑出好幾米遠。
後心位置,一個恐怖的血洞正在不斷向外湧出鮮血,迅速染紅了一大片雪地。
他掙紮著抬了兩次頭,最終無力垂下。
再無聲息。
槍聲,停了。
整片白樺林,重新被死寂籠罩。
隻有風吹過光禿禿的樹梢,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在為剛剛逝去的生命哀悼。
一股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混雜著硝煙和泥土的氣息,在冰冷的空氣裡盤旋。
李山河緩緩站起身,槍口依舊保持著警戒,冷靜地掃視著一具具屍體。
彪子從雪堆裡爬了出來,拍掉身上的雪,一雙銅鈴大的眼睛裡,閃爍著嗜血過後的興奮。
李衛東也從岩石後走了出來,他臉色有些發白,嘴唇發乾,但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二爺李寶田,是最後一個站起身的。
他佝僂著背,腳步很慢,踩著雪,一步一步,走到一片還算乾淨的雪地前。
老人喉結滾動,胸膛起伏。
“呸!”
一口帶著暗紅血絲的濃痰,被他狠狠吐在潔白的雪地上,格外刺眼。
“他媽的,這群小鬼子。”
老人嗓音乾澀,字句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蘊含著刻進骨頭裡的恨意,和一種說不出的暢快。
“老子擱五裡地外,都能聞到他們身上那股子人渣的臭味兒!”
他轉過身,看向李山河,那張布滿溝壑的老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孩子氣的炫耀。
“這回兒回去,我得跟你爺和你三爺好好吹吹牛逼。”
“沒尋思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有機會再打一回鬼子!”
話音剛落,他臉上的笑意瞬間收斂。
那雙渾濁的老眼,陡然變得鋒利,指了指前方倒在雪地裡的屍體。
“山河,彪子。”
“你倆上去。”
“挨個兒,兩槍胸口一槍頭。”
“彆留活口。”
“我跟你們去!”
李衛東的腎上腺素還在奔湧,聞言想也不想,就要往前衝。
啪!
一聲清脆的爆響。
二爺反手一個大脖溜子,結結實實地抽在了李衛東的後脖頸上。
“你湊啥熱鬨!”
李衛東被打得一個趔趄,險些栽倒,他捂著火辣辣的脖子,滿臉錯愕。
二爺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裡的威嚴和不容置喙,讓李衛東瞬間把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
老頭兒的視線重新落回到李山河和彪子身上,聲音沉穩,不帶一絲波瀾。
“讓他們倆去。”
“年輕人,多見見血,沒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