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把那股子血腥味又送了過來。
“先乾正事。”
李山河的表情瞬間收斂,他把煙頭摁滅在雪裡。
他一言不發,轉身走向第一具屍體。
“彪子,過來搭把手。”
“得嘞二叔!”
彪子答應一聲,也跟了過去。
打掃戰場,老傳統了。
彪子乾這活兒最是來勁,他蹲下身,動作麻利地在那屍體身上摸索起來。
先是槍,然後是子彈袋,再是兜裡的零錢票子。
“嘿,二叔,這孫子還有塊表!”
彪子從一具屍體的手腕上擼下一塊半新不舊的上海牌手表,哈了口熱氣,在棉襖上使勁蹭了蹭,然後美滋滋地戴在了自己手腕上。
他越乾越起勁,恨不得把人家穿了幾年的棉襖都給扒下來。
“這棉褲也還行,沒咋磨損……”
彪子拽著一具屍體的褲腰帶,就準備往下扒。
“行了。”
李山河開了口。
“把槍和子彈收了就行。”
彪子動作一停,有些不樂意。
“二叔,這可都是好東西,扔這兒瞎了。”
“褲衩子給人留下。”
李山河麵無表情。
“好歹是國際友人,彆整得太難看。”
彪子嘿嘿一笑,明白了李山河話裡的意思,他看了一眼那屍體胯下那塊洗得發黃的兜襠布,嫌棄地撇了撇嘴。
“那確實,這玩意兒給俺俺也不要。”
四個人,四杆槍,加上從敵人手裡繳獲的幾支半自動步槍,彈藥更是搜刮得乾乾淨淨。
彪子把戰利品用繩子捆好,像個扛著麻袋的地主老財,臉上全是豐收的喜悅。
剩下的,就是處理這些屍體。
李山河在附近轉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一處陡峭的山坡。
坡下是密密麻麻的灌木叢,上麵蓋著厚厚的積雪,把屍體扔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大雪徹底掩埋。
“來,搭把手。”
李山河招呼一聲,和彪子一人抬著屍體的一頭,走到山坡邊。
“走你。”自個找坑去吧,民主,實在是太民主了。
兩人同時鬆手。
屍體順著陡坡翻滾下去,在雪地上留下一道淩亂的痕跡,最後消失在坡底的灌木叢裡。
一個。
兩個。
三個。
李山河麵無表情,隻是機械地重複著這個動作。
直到最後一具屍體被踹下山坡,這片染血的白樺林才終於恢複了它原有的寂靜。
四人拖著爬犁,把最後一批木料裝好,開始往家走。
來的時候,是四個人。
回去的時候,還是四個人。
但空氣裡,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一路無話。
回到村裡,已經是下午。
遠遠的,就看見自家院子門口,李山河的爺爺李寶財,正蹲在地上,手裡拿著個刨子,一下一下地整理著昨天運回來的木頭。
阿蒙在他腳邊打著轉,尾巴搖得歡快。
幾人拖著爬犁進了院子。
“都回來了?”
李寶財抬起頭,臉上帶著笑。
可話剛出口,他手裡的活兒就停了。
老人家的鼻子在空氣裡用力抽了抽,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斂去。
他站起身,把手在磨得發白的棉褲上蹭了蹭,一步一步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