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剛才那一番笑鬨,再加上李山河的催促,幾個小子的乾勁兒徹底被調動了起來。
一個個嗷嗷叫著,掄圓了鎬頭,跟刨自家祖墳似的,那叫一個賣力。
孫胖子雖然臉還腫著,但人也清醒了。
他知道自己剛才丟了人,這會兒也想找補回來,乾起活來比誰都猛,一鎬頭下去,都能崩起一片火星子。
李山河看著他們這副樣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年輕人,就得有這股子勁兒。
他也沒閒著,掄起鐵鍬,一鍬一鍬地往外揚著土。
有了火光,有了人氣,這山坡上,總算是沒了之前那股子陰森森的感覺。
可李山河心裡頭那根弦,卻始終沒敢鬆。
老常太太的話,還在他耳朵邊上響著呢。
“會聽見點啥,或者看見點啥。”
剛才那隻白皮黃鼠狼,算是“看見”了。那“聽見”呢?
他一邊乾活,一邊豎著耳朵,警惕著四周的任何一絲風吹草動。
墓坑挖得很快。
沒多大一會兒,就已經挖到了二尺深。
土質也變了,不再是堅硬的凍土,而是濕潤鬆軟的黑土,挖起來省力了不少。
就在這時,正在坑底用鐵鍬修整坑壁的王小虎,突然“咦”了一聲。
“二哥,這底下好像有東西。”
李山河心裡“咯噔”一下,連忙停下手裡的活,跳進了坑裡。
“啥東西?”
“不知道,硬邦邦的,像是個石頭。”王小虎用鐵鍬指了指腳下的一個地方。
李山河蹲下身,用手扒拉開那層浮土。
入手的感覺,不是石頭那種堅硬冰冷,而是帶著一絲……滑膩和韌性?
他眉頭一皺,又用手往下摳了摳。
很快,一抹奇異的顏色,出現在了眼前。
不是土的黃色,也不是石頭的青灰色,而是一種……帶著點點金星的黑色。
“都讓開點!”
李山河沉聲說了一句,從王小虎手裡接過鐵鍬,小心翼翼地,順著那抹黑色,一點一點地往外刨。
其他幾個人也都停下了活,緊張地圍在坑邊,伸長了脖子往裡瞅。
隨著泥土被一點點地刨開,那東西的全貌,也漸漸地顯露了出來。
那不是石頭。
那是一條蛇!
一條足有小孩兒胳膊粗,通體烏黑,身上還布滿了金色斑點的……大蛇!
“我操!長蟲!”
石頭在坑邊失聲尖叫起來。
東北管蛇叫“長蟲”。
山裡人對這玩意兒,天生就帶著一股子敬畏。
尤其是這種個頭大,顏色還這麼奇特的,在老輩人嘴裡,那都是有靈性的,叫“柳仙”。
這大半夜的,在墳地裡,挖出這麼個大家夥,誰不害怕?
坑邊的幾個小子,嚇得“呼啦”一下就往後退了好幾步,一個個臉都白了。
彪子也是“哢嚓”一聲,就把獵槍給端了起來,槍口對準了坑底。
“都彆動!”
李山河又是一聲低吼。
他死死地盯著那條盤踞在坑底的大蛇,心裡頭也是翻江倒海。
這蛇,很奇怪。
現在是六月初,天氣雖然轉暖,但地底下深處的溫度還很低,蛇類一般都還在冬眠,不可能出來活動。
可眼前這條,非但出來了,而且看著精神頭十足。
它就那麼盤著,巨大的三角腦袋微微昂起,一雙金色的豎瞳,一眨不眨地盯著李山河,信子“嘶嘶”地吐著。
它的眼神裡,沒有攻擊性,也沒有恐懼。
有的,隻是一種古井無波的平靜。
就好像,它不是被挖出來的,而是一直就在這兒,等著他們一樣。
李山河的腦子裡,又想起了老常太太的話。
他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那條大蛇,緩緩地,抱了抱拳。
“這位仙家,我們無意冒犯,隻是借貴寶地,給我家長輩安個家。多有驚擾,還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