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河看著彪子那一臉“二叔你快答應啊”的猴急樣,心裡頭跟明鏡似的。
這小子,心思全都寫在臉上了。
他也不直接點破,隻是端起桌上那碗剩下的大麥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然後才不鹹不淡地說道:“去街裡?就為了洗個澡?你小子啥時候變得這麼講究了?平時讓你洗個腳都跟要你命似的。”
“嘿嘿,二叔,這不一樣嘛!”彪子趕緊湊過來,腆著臉笑道,“今天這情況特殊,不是你說的嘛,得‘淨身’,去去晦氣!咱村裡那河溝子,能有街裡澡堂子的熱水帶勁兒?再說了,咱哥幾個今天都累成狗了,去泡泡解解乏,那不是應該的嘛!”
他說得頭頭是道,旁邊的石頭和孫胖子也跟著起哄。
“就是啊,二哥!”石頭一臉的向往。
孫胖子也抹了把嘴上的油,甕聲甕氣地說道:“二哥,俺也想去。俺這臉讓石頭抽的,現在還麻著呢,用熱水敷敷,興許能好點。”
李山河瞥了孫胖子那高高腫起的半邊臉,又看了看旁邊一臉無辜的石頭,差點沒笑出聲來。
得,這幫小子是都讓彪子給忽悠瘸了。
他心裡頭琢磨著,去倒也無妨。自個兒也確實是累了,泡個熱水澡,能舒坦不少。至於彪子那點花花腸子,就由他去吧。
反正,範老五那頂帽子,也不是他給戴上的。
想到範老五,李山河的思緒不由得飄遠了點。
這範老五,說起來也是個奇人。
你說他慫吧,那是真慫。
在自個兒麵前,跟個三孫子似的,點頭哈腰,就差跪下舔鞋了。
可你要說他狠吧,在橫道河子街麵上,也是個說得上話的混子,手裡頭見過血,不是啥善茬。
這人,油滑,膽小,但又透著一股子精明,尤其是對人情世故,看得比誰都透。
就說他和宋麗娟這對夫妻。
宋麗娟那是什麼人?潑辣,大膽,敢想敢乾,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野勁兒,不是一般男人能降得住的。
就範老五那小身板,按理說,早該被宋麗娟拿捏得死死的了。
可偏偏,這倆人就這麼湊合著過了這麼多年。
彪子和宋麗娟那點事兒,李山河不信範老五一點都不知道。
就彪子那藏不住事的德行,還有宋麗娟那毫不避諱的作風,範老五就算是個瞎子,也能聞出味兒來。
可他就是不說,不鬨,甚至還跟彪子稱兄道弟,一口一個“彪爺”叫得親熱。
這是為啥?
李山河心裡頭跟過電影似的,把範老五的種種行為都串聯了起來。
這孫子,不傻,他精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