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峰被彪子像扛麻袋一樣扛在肩膀上,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他兩條小短腿拚命地在空中亂蹬,兩隻小手使勁捶打著彪子那比城牆還厚的後背,嘴裡發出的已經不是嚎叫,而是帶著哭腔的哀求。
“彪子!彪子,你趕緊放我下來!我真不去!我說了我要回家寫作業!你放開我!”
彪子被他捶得後背“咚咚”響,但感覺就跟撓癢癢似的,一點力道都沒有。他一邊穩穩地走著,一邊還得側過頭,用他那大嗓門安撫著肩膀上的“三叔”。
“哎呦,三叔,你就消停一會兒吧嗷!你再亂動,俺可就抓不住了,摔著你咋整?”彪子嘿嘿笑著,話裡帶著點威脅的意思,“再說了,去街裡多好玩啊,有吃有喝的,比你在這玩泥巴強多了。俺帶你得勁兒得勁兒,保管你舒坦!”
“我不舒坦!我一點都不舒坦!”李山峰氣得眼淚都出來了,“你就是跟我二哥一夥的,你們合起夥來欺負我!”
彪子聽了這話,臉上露出一絲委屈:“三叔,你這話可就冤枉俺了。俺這是聽二叔的話啊。二叔讓俺抱住你,俺就得抱住你。這要是不小心讓你跑了,回頭二叔不得拿俺撒氣啊?俺可打不過二叔。”
他這話說得理直氣壯,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李山峰被他這套歪理給氣得說不出話來,隻能在彪子肩膀上,用一種極其悲憤的眼神,瞪著走在前麵的李山河的背影。
那眼神,好像在說:你等著,等我長大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李山河壓根沒回頭,但他能想象得到他那寶貝弟弟現在的表情。
他嘴角掛著一絲得意的笑,心裡頭那叫一個舒坦。
治不了你個小兔崽子了還!
他們這一路,動靜鬨得不小。村裡在外麵納涼閒聊的老少爺們,都看到了這一幕,一個個都笑得前仰後合。
“哎呦,山河,你這是又把你家老三給逮住了?”
“這小子,一天不看著就上天了,是得好好拾掇拾掇!”
“彪子,抱穩當點!彆把咱三爺給摔了!”
善意的哄笑聲和調侃聲,讓李山峰更是羞得滿臉通紅,乾脆把臉埋在彪子的後背上,不肯見人了。
一行人就這麼吵吵鬨鬨地走到了胡同口,那輛拖拉機還威風凜凜地停在那兒。
李山河跳上駕駛座,彪子則把李山峰往車鬥裡一放,然後自個兒也手腳麻利地爬了上去。
李山峰一落地,就想往車下跳,結果被彪子一把按住,動彈不得。
李山河搖響了拖拉機,那熟悉的“突突突”聲再次響起。
“都坐穩了!”
他喊了一嗓子,掛上檔,一腳油門,拖拉機冒著一股黑煙,載著這幾個各懷心思的人,朝著橫道河子鎮的方向開去。
拖拉機在坑坑窪窪的土路上顛簸著,李山峰也慢慢放棄了抵抗。
他知道,今天這澡,他是洗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