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這是彪子腦子裡唯一的念頭!
眼瞅著秀芬離自個兒就剩下不到三步遠了,彪子也顧不上彆的了,求生的本能讓他猛地從床上一挺,就想翻身下地開溜。
可他這邊剛一動,秀芬那蒲扇大的巴掌,就已經“啪”的一聲,按在了他的後背上。
那感覺,就跟讓一堵牆給拍住了似的。
“哎,大哥,你彆動啊!”秀芬那憨厚又帶著點關切的聲音,在彪子的頭頂響起,“你這剛泡完澡,這要是受風了,可不得了!”
彪子被她那一隻手按著,感覺自個兒身上跟壓了千斤重擔似的,彆說翻身了,就是喘氣都費勁。
他那點掙紮,在秀芬麵前,就跟小雞仔撲騰翅膀似的,一點用都沒有。
秀芬看他老實了,這才滿意地笑了笑,然後轉過頭,對著她師傅,也就是給李山河按腳的那個小姑娘,大聲地糾正道:
“師傅,這你就說錯了!”
她這一嗓子,又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給吸引了過去。
小姑娘也愣了一下,停下手裡的活兒,好奇地問道:“我說錯啥了?”
秀芬一挺胸膛,臉上帶著點自豪,指了指身底下跟條死魚似的彪子,朗聲說道:“這大哥,可吃勁兒了!上回啊,剛開始的時候,他是喊了兩嗓子,我尋思著,可能是穴位堵得太厲害了,剛一疏通,是有點疼,這都正常。”
她一邊說,一邊還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好像是個經驗豐富的老中醫。
“後來你猜咋地?”秀芬的語氣裡充滿了讚許,“後來這位大哥,那真是一聲都沒再吭過!我那手勁兒,使得越來越大,他愣是咬著牙一聲沒吱!那家夥,真爺們兒!我瞅著,比咱林場那些扛木頭的都能忍!”
秀芬這番話,說得是真心實意。
在她樸素的認知裡,按摩就是這樣,疼說明有毛病,喊說明不爺們兒,能忍住不吭聲的,那就是真漢子,值得尊敬!
可她這番發自肺腑的誇獎,落在彆人耳朵裡,那味道可就全變了。
“噗哈哈哈……”
李山河這回是真繃不住了,他把臉埋在枕頭裡,笑得渾身都在發抖,眼淚都快出來了。
他現在總算是明白了,什麼叫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那是能忍嗎?那是他娘的直接疼暈過去了啊!
範老五也是嘴角一抽一抽的,他看著彪子那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心裡頭那叫一個感慨。
老話咋說的來著?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
彪子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今天算是遇上克星了。
石頭和孫胖子他們幾個,這會兒也咂摸出點味兒來了。
他們看看跟小山似的秀芬,再看看躲得跟小雞仔似的彪子,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了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憋得臉都紅了。
彪子聽著秀芬在那兒“表揚”自己,心裡頭那叫一個悲憤。
我爺們兒?我爺們兒個屁!老子那是疼得沒知覺了!
他想反駁,想解釋,可讓秀芬那隻大手按著,他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從嗓子眼兒裡發出幾聲“嗬嗬”的、跟漏風了似的動靜。
他拚命地用眼神給李山河求救,那眼神裡充滿了絕望、哀求、還有一絲絲的控訴。
二叔!救我!你大侄兒要交代在這兒了!
李山河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他強忍著笑,從枕頭裡抬起頭,衝著彪子這邊,比劃了一個大拇指,嘴型無聲地說了兩個字:
“挺住!”
彪子一看,兩眼一翻,差點沒當場就氣暈過去。
這他娘的是親二叔嗎?這他娘的是想看我死啊!
秀芬壓根沒注意到這叔侄倆的“眉目傳情”,她還在為自己找到了一個“知音”而感到高興。她搬過旁邊的小馬紮,一屁股坐了下來,那小馬紮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大哥,你放心!”秀芬拍了拍彪子的肩膀,那力道,拍得彪子感覺自個兒的五臟六腑都跟著顫了三顫,“今天,老妹兒肯定把你伺候得明明白白的!保證讓你比上次還得勁兒!”
說完,她那雙布滿了老繭的大手,就朝著彪子那隻無處可逃的腳,抓了過去。
彪子隻感覺自己的腳脖子,像是被一把大號的老虎鉗給夾住了,一股涼氣,順著腳底板,直衝天靈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