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楞子一開口,就把話題從那虛無縹緲的幾千萬美金,拉回到了實實在在的柴米油鹽上。
李山河眉毛一挑,示意他繼續。
二楞子重重歎了口氣,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褶子擰成了一團。
“二哥,你是不知道,咱公司現在人是越來越多了。”
“最開始,就俺們幾個,加上向前那幾個人,也就十來號。可現在,光哈爾濱這邊,登記在冊的,不算臨時的,足足三百多號人!”
三百多號人?
李山河也有些意外。
他沒想到,自己這個甩手掌櫃當了沒幾個月,隊伍竟然已經拉到了這個規模。
這他娘的,都快趕上一個中型工廠了。
“哪兒來這麼多人?”李山河的眉頭皺了起來。
二楞子苦著臉解釋:“啥人都有。”
“有的是以前跟咱跑車的司機,覺得咱這掙得多、講義氣,拖家帶口就來投奔了。”
“有的是國營廠退下來的老師傅,有真技術的,不甘心拿那點死工資,也找關係摸過來了。”
“還有……還有不少是以前在道上混的,看咱‘山河貿易’的名頭響,覺得跟著咱有前途,也想進來混口飯吃。”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許多。
“二哥,這些人,可都不是一般人。”
“那都是一個唾沫一個釘的好手!”
“開車的,能把嘎斯車開出賽車的動靜;修機器的,聽個響就知道哪兒壞了;更彆說那些道上混的,一個個都是敢打敢拚的亡命徒。”
“這些人,你現在不用,等真到用人的時候,想找都找不著!”
二楞子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
他是個實在人,在他看來,這些投奔山河貿易的,都是看得起他們,都是人才,是寶貝。
把這些人往外推,那是造孽。
可就在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大大咧咧地響了起來。
“二楞子,你虎逼啊?”
說話的,是站在門口聽了半天熱鬨的彪子。
他那二百來斤的身板擠了進來,滿臉不以為然。
“用不了,就不會不招了?咱公司又不是收容所,啥人都往裡裝,養那麼多人不得花錢啊?”
彪子的腦回路簡單直接。
在他看來,這就是一筆簡單的加減法。
二楞子一聽這話,當場就炸了毛。
他猛地轉身,指著彪子的鼻子就罵。
“呸!你個虎逼玩意兒,還好意思說我?你知道個蛋!”
“你以為這些人是大白菜啊?說不要就不要了?”
“我告訴你,這些人,都是咱公司的家底!你今天把人攆走了,明天你再想用,我他娘的上糞坑裡給你現挖去啊?”
二楞子平時看著老實巴交,可這會兒關係到他手底下那幫兄弟的飯碗,強脾氣一上來,誰的麵子都不給。
“我操,二楞子,你他娘的敢罵我?”
彪子也來勁了,牛眼一瞪,兩個壯得跟熊似的的漢子,眼瞅著就要在辦公室裡頂牛。
“閉嘴!”
李山河一聲低吼。
聲音不大,卻像一記重錘砸在兩人心口,瞬間澆滅了所有火氣。
彪子和二楞子齊齊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吱聲。
李山河冷冷瞪了彪子一眼。
他知道彪子是好心,但腦子確實是簡單了點。
隨後,他的目光落回二楞子身上,語氣平靜地問:
“就這些?”
“嗯……”二楞子點點頭,又補充道,“二哥,主要是,咱現在的買賣,體量就這麼大點。倒騰點輕工業品,換點汽車摩托。這點活兒,根本用不了這麼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