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向前的“釜底抽薪”之憂,被李山河三言兩語雲淡風輕地化解。
辦公室裡那股子壓抑愁苦的勁兒,一掃而空。
二楞子和魏向前已經湊到了一塊,壓著嗓子嘀咕起來,盤算著先從哪個半死不活的廠子下手,該找哪個老師傅去評估設備。
那股子恨不得現在就衝出去大乾一場的勁頭,看得旁邊的範老五都眼熱。
李山河滿意地看著這一幕。
他要的就是這個。
一支不怕有問題,就怕沒鬥誌的隊伍。
隻要這股子敢打敢拚的狼性在,天大的窟窿,都能給它堵上。
他端起桌上那印著“為人民服務”的搪瓷茶缸子,喝了一大口早就涼透了的濃茶。
茶水苦澀,正好讓他那因為連夜坐火車而有些發沉的腦子清醒幾分。
三個問題,解決了兩個。
現在,就剩下最後一個,也是最神秘、最嚇人的一個。
他的視線,落在了三驢子身上。
從剛才開始,三驢子就沒再說過一句話。
他就跟一頭被圈起來的驢,焦躁地在原地來回踱步,搓著手,一張臉憋得通紅,眼神總是不安地往門口的彪子和範老五身上瞟。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李山河把茶缸子“當”的一聲重重擱在桌上。
“行了,三驢子,彆擱那兒轉悠了,看得人眼暈。”
“你當時在電話裡跟我說,有個比股票還大的事兒,現在能說了吧?”
三驢子腳步一頓,猛地抬起頭。
他看了一眼李山河,又看了一眼門口那兩個伸長了脖子,滿臉都是好奇的彪子和範老五,張了張嘴,聲音卡在了喉嚨裡。
李山河哪能看不出他的顧慮。
他衝著門口招了招手。
“彪子,老五,你倆也滾進來。”
這句話,讓範老五和彪子心頭一熱。
這是要說核心機密了!
李爺這是真沒拿咱當外人!
兩人屁顛屁顛地跑了進來,彪子壯碩的身子擠得門框直晃,找了張椅子坐下。
範老五更乾脆,直接蹲在了牆角,豎起耳朵,生怕漏掉一個字。
李山河這才看著三驢子,大手一揮,語氣平淡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份量。
“說吧,沒事兒。”
“這屋裡,沒外人!”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像一道暖流,瞬間衝進了範老五的心裡。
沒外人!
李爺這是……真把咱當自己人了啊!
範老五感覺自己的眼眶子有點發熱。
他從一個橫道河子鎮上人人喊打的街溜子,到今天能蹲在這間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裡,聽李爺商量幾千萬美金的大買賣,這經曆跟做夢一樣。
他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杆,心裡頭發了狠,以後誰他娘的敢動李爺一根汗毛,他範老五第一個豁出去,跟他玩命!
三驢子聽了李山河的話,又看了看滿臉感動的範老五和咧嘴憨笑的彪子,知道二哥是認真的。
他一咬牙,一跺腳,心一橫,也不再磨嘰。
他快步走到窗邊,“嘩啦”一聲,把那厚重的窗簾給拉得嚴嚴實實。
辦公室瞬間暗了下來。
隻有桌上那盞台燈發出昏黃的光,照亮了桌子周圍的一小片地方,空氣裡飛舞的灰塵都清晰可見。
緊接著,他又跑到門口,把那扇被他踹得有些變形的門給關上,還嫌不保險,搬了把椅子死死頂住門把手。
做完這一切,他才像個地下黨接頭似的,貓著腰湊到李山河的辦公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