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雙昊想到謝秋芝提到“喜歡的事情”時眼裡的光,忍不住問道:
“那……秋芝妹妹,你現在喜歡畫畫,以後就想一直畫畫嗎?沒想過……做點彆的?比如……比如像其他高門貴女一樣,嫁入豪門,相夫教子?”
謝秋芝坐在秋千上,抬頭望著星空,語氣帶著一絲憧憬和堅定:
“畫畫是我的樂趣,也是我想做一輩子的事情,我還想著,以後要在桃源村開一個屬於自己的畫室呢!才不要那麼早就被關在後宅裡。”
她這話說得直白,讓五個聽慣了“女子無才便是德”的皇子都愣了一下。
李四璟聽到謝秋芝說起開畫室的夢想,忍不住小聲問:"可、可是女子拋頭露麵...不會被人說閒話嗎?"
謝秋芝認真地看著他:"為什麼要活在彆人的眼光裡?我靠自己的手藝吃飯,堂堂正正。"
她說著突然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而且你們不覺得,我能把美好的事物畫下來,讓更多人看到,是件很幸福的事嗎?"
一直沉默的李三煜忽然低聲說:"我...我以前最喜歡調香,在宮裡偷偷收集各種花瓣,研究香方。"
他自嘲地笑了笑,"後來被太傅發現,也說這是玩物喪誌,把所有的香料都收走了。"
"調香多好啊!"謝秋芝驚喜地說:"喜歡一件事,隻要不傷害彆人,憑什麼要被說是玩物喪誌?你要是還喜歡,桃源村後山有那麼多野花,都可以拿來研究啊!"
李三煜若有所思:"所以...不是非要讀聖賢書才算正途?"
"當然不是!"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走的路,讀聖賢書隻是其中一條路嘛。"
............
這個夜晚,這個坐在秋千上、與星空蟲鳴為伴、和他們平等聊天的少女,用一種不同於謝鋒的冷酷訓練、也不同於村民的苦難教育的方式,再次悄然改變著他們對興趣和所謂“正途”的認知。
夜風輕柔,庭院裡的這場六人對話,被同樣來庭院吹風的沈硯和謝鋒聽了個完整。
第二日,是沈硯的淮月樓動土的吉日。
寅時三刻,天還沒有亮,清川河畔選定的淮月樓地址上已經是人影綽綽。
三牲祭禮整齊擺放在紅布長案上,謝廣福正帶著謝三河做最後的檢查。
六柄係著紅綢的鐵鍬倚在長案旁,每把鍬頭都擦得鋥亮。
朝陽初升時,五個“皇表弟”穿著漿洗得筆挺的粗布衣,難得安靜地站在謝鋒身後觀摩。
沈硯也換了身天青色直綴,玉冠束發,儼然文人雅士的打扮。
巳時正·祭典開始。
被請來當司儀的謝裡正高喊:"吉時到——"
謝廣福引著沈硯到祭案前,親手點燃三炷香。
沈硯執香過眉,朝天地三揖,煙霧繚繞中他的側臉格外莊重。
謝秋芝站在女眷隊伍裡,看見他默念祝文時微動的唇瓣,忽然想起昨日棋盤上他含笑的眉眼,隨即又甩甩頭,暗罵自己肯定是昨夜的酒還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