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就是五人之間早就默認卻不明說的真相。
李雙昊作為皇後最溺愛的嫡長子,縱使之前被言官評判笑裡藏刀,醉心陰私之道,但如果這些原本不好的心眼子用在了正途上。
比如平衡朝堂勢力,比如識人用人,比如運籌帷幄。
那麼缺點又何嘗不能變成優點呢?
況且,他們五人中,父皇最看重的,始終是老二這個嫡長子。
請最好的太傅貼身教導,從小就帶在身邊學習政務。
其用心.........顯而易見。
李雙昊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我想弄明白,廣福叔那些本事背後的‘道理’。為什麼磚要那麼燒?為什麼房子要那麼蓋?為什麼水要那麼引?牛馬車站為什麼看似忙亂,卻能滿足每日村裡超負荷的運輸需求,這裡麵是不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門道,天地萬物,運行似乎都有其規律,我想找到這些規律。”
他的目標,已然指向了更本質的“格物致知”。
但此刻,這“格物致知”的背後,似乎又多了一層深意——一個未來的君主,確實需要懂得這些關乎國計民生的根本道理和底層邏輯。
今夜是他們兄弟五人,第一次拋開皇子的身份,拋開彼此的戒備和算計,探討著未來真正想做的事情。
沒有宏大的抱負,沒有權力的渴望,隻有從這片土地和這些樸實能乾的村民身上,萌生出的、最樸素也最真實的興趣火苗。
這一夜,五個皇子躺在床上,第一次不是因為肉體的酸痛而失眠,而是因為心裡那一簇小小的叫“方向”的火苗在燃燒,燒得他們久久無法入睡。
第二日清晨,當李月蘭將最後一盤熱氣騰騰的蔥油餅端上桌時,發現五個皇表弟都規規矩矩地坐在桌前,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鄭重。
謝廣福喝了口粥,抬眼看了看他們:“怎麼?昨晚沒睡好?今天還要繼續跟我跑工地。”
五人互相看了看,最後還是李雙昊清了清嗓子,率先開口:“廣福叔,月蘭嬸,秋芝妹妹,我們......我們昨晚商量了一件事。”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我們想明白了,不能一直這麼渾渾噩噩地混日子。我們......我們想找點正經事做。”
這話一出,連正在盛粥的謝秋芝都停下了動作,好奇地望過來。
李三煜緊接著說:“我想跟謝鐵匠學打鐵!從最簡單的農具開始學起。”
李大宸立刻接上:“我要跟張林木師傅學木工!我想把這一身蠻力用在正道上!”
李四璟小聲但堅定地說:“我想跟月蘭嬸學種地,學嫁接果樹。”
李五琰緊接著開口:“我想等學堂建好後,去當個小先生。”
最後,所有人的目光又聚焦到李雙昊身上。
他深吸一口氣:“我想跟著廣福叔,學您那些本事背後的道理。”
說完這番話,五個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預料中的不讚同。
在宮裡,太傅若是聽到他們想學這些“下九流”的技藝,怕是早就氣得吹胡子瞪眼了。
然而,謝廣福隻是慢條斯理地喝完最後一口粥,將碗輕輕放在桌上,沉吟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