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既出,萬籟俱寂。
那房屋大小的巨岩並非爆裂開來,而是在那股凝練到極致的震蕩之力下,由內而外地瓦解,化作一灘細膩均勻的石粉,簌簌滑落,堆積成一個小丘。沒有飛濺的碎石,沒有震耳的轟鳴,隻有一種力量被絕對掌控後,歸於沉寂的恐怖。
洞穴中彌漫的灰色煞氣,仿佛都被這一拳之威短暫地驅散、壓製,露出了後方馮小倩那張寫滿驚愕的絕美麵容。她紅唇微張,眸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方才許木揮出的那一拳,沒有靈力的光華,沒有術法的絢爛,隻有最純粹、最本質的力量運用,卻達到了如此駭人聽聞的效果。這已然超脫了“蠻力”的範疇,觸及到了“道”與“理”的層麵。
“這……就是探索境的力量?”馮小倩喃喃自語,聲音在空曠的洞穴中輕輕回蕩。她能清晰地感覺到,眼前的許木與閉關前已然判若兩人。並非外貌有多大改變,而是那股內斂卻磅礴的生命氣息,以及那雙深邃眼眸中偶爾掠過的、仿佛能洞穿虛實的精光,都帶給一種她無形的壓力。這是一種生命層次躍遷帶來的天然威壓。
許木緩緩收拳,立於石粉堆前,並未立刻回應。他閉合雙目,全身心沉浸在內視的玄妙境界之中。
探索境,靈覺初開!
在他的“視野”裡,自身不再是一具模糊的血肉之軀,而是一幅精密、複雜、充滿力量感的動態畫卷。
一條條粗壯堅韌的經脈,如同大地上新開辟的江河主乾道,其中奔騰的不再是鮮紅的血液,而是融合了地脈煞氣、淬煉得如同水銀般沉重粘稠、又帶著淡淡金輝的氣血之力!這些氣血長河奔流不息,發出沉悶如遠古戰鼓般的轟鳴,每一次循環,都帶來強大的力量感和蓬勃的生機。
四肢百骸,五臟六腑,都籠罩在一層溫潤的寶光之下。骨骼潔白如玉,密度大增,上麵甚至開始浮現出極其細微、若隱若現的天然紋路,那是肉身強度提升到一定境界,開始孕育自身“神通”的雛形。肌肉纖維緊密虯結,仿佛是由無數根千錘百煉的金絲編織而成,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心臟,跳動得緩慢而有力,每一次收縮舒張,都如同巨錘擂動神鼓,將蘊含著無窮生機與力量的金色血液泵往全身。丹田處,那枚神秘的石符靜靜懸浮,表麵那抹乾涸的神血印記,似乎比之前明亮了微不可查的一絲,散發著古老而蒼茫的氣息,如同定海神針,鎮壓著整個氣血世界。
這就是探索境!不僅僅是力量的提升,更是對自身認知的飛躍!從此以後,身體何處有暗傷,氣血運行如何更高效,力量該如何調動發揮到極致,在他心中都洞若觀火。
“感覺如何?”馮小倩的聲音將他從內視中喚醒,帶著關切與好奇。
許木睜開眼,眸中神光內斂,微微一笑,坦誠道:“前所未有的好。探索境,顧名思義,便是探索自身之秘。如今我身如烘爐,氣血如汞,靈覺可內視己身,微察秋毫,亦可模糊感知外界能量流動。方才那一拳,便是我初入此境,結合新得的一式拳法領悟所發。”
“新得的拳法?”馮小倩捕捉到他話中的關鍵,美眸中訝色更濃。她並未見到許木有何奇遇,這拳法從何而來?
許木略一沉吟,並未隱瞞石符的存在,畢竟之前已提及過。他指了指自己的丹田:“是它傳來的信息,一式名為‘裂地’的殘缺拳法。似乎……隻是某個更強大戰技的起手式。”
馮小倩倒吸一口涼氣。僅僅是起手式,便有如此威力?那完整的戰技,又該是何等的驚世駭俗?她愈發覺得許木所走的這條煉體之路,充滿了神秘與強大。
“恭喜許兄,因禍得福,破而後立,終踏新境!”她由衷地祝賀道,同時也感到一絲緊迫。許木進步如此神速,她若不能儘快提升,恐怕連並肩而立的資格都會失去。
許木拱手還禮:“多謝馮姑娘護法之情。”他目光掃過周圍依舊濃鬱的煞氣,感受著體內氣血對此地環境的契合與渴望,心中已有決斷,“此地煞氣於我而言乃是寶藥,我欲在此再穩固一番境界,並嘗試修行這‘裂地’拳法。隻是不知會耽擱多久,馮姑娘若有事……”
“無妨。”馮小倩打斷他,語氣堅定,“既已護法至此,自然要有始有終。許兄儘管修煉,我亦需消化此番黑風山脈之行的收獲。”她尋了一處離煞氣中心稍遠、相對潔淨的角落,盤膝坐下,也開始運功調息。她之前與妖獸搏殺,又目睹許木突破與那驚世一拳,心中亦有所感,靈力運轉似乎都順暢了幾分。
許木不再多言,點了點頭,重新走回煞氣最濃鬱的中心。這一次,他不再像突破時那般被動承受煞氣的衝擊,而是主動運轉《九轉霸體訣》,靈覺放開,如同一個經驗豐富的獵手,精準地捕捉、引導著那些精純的煞氣,融入氣血長河,進一步錘煉肉身,鞏固探索境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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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他的大部分心神,都沉入了識海之中,反複觀摩、推演那式“裂地”拳法。
這式拳法極其古老、簡潔,沒有任何花哨的變化,核心奧義在於一個“震”字!並非單純作用於物體表麵,而是要將力量凝聚成一股特殊的震蕩波,穿透一切阻礙,直接作用於目標的核心,從最微觀的層麵引發其結構崩潰!
要做到這一點,需要對自身力量有著絕對的掌控,對氣血的運轉、肌肉的發力、甚至骨骼的傳導,都要求達到一種妙到毫巔的程度。發力方式、角度、節奏,乃至精神意誌,都必須高度統一。
許木站在原地,並未立刻出拳,而是不斷地調整呼吸,感受著體內氣血的奔流,肌肉的纖維顫動。他時而緩緩抬起手臂,模擬發力的軌跡;時而蹙眉沉思,推敲著力量傳遞過程中那些細微的滯澀之處。
靈覺內視之下,他能夠清晰地“看”到,當自己按照“裂地”拳法的發力方式調動氣血時,力量從足底生根,沿脊柱大龍節節貫通,至肩、至肘、至腕,最終凝於拳鋒。這個過程要求力量傳遞不能有絲毫外泄,必須如同高壓之水,凝於一線。
“不對,腰胯發力慢了半分,導致力量在腰椎處有輕微散逸……”
“拳意!這‘裂地’拳法需有股一往無前,撼動大地的意誌融入其中,方能發揮其神髓!”
“氣血運轉至手臂少陽經時,略有阻礙,需以煞氣衝開此處細微竅穴……”
他完全沉浸在了對拳法的領悟與修煉之中,忘記了時間的流逝。餓了便吞服一枚隨身攜帶的、為數不多的辟穀丹,渴了便引用岩壁上滲出的清冽山泉。周身氣血隨著他的修煉不斷奔騰、凝練,探索境的修為在煞氣的滋養和拳法的錘煉下,飛速穩固並向著初期巔峰邁進。
馮小倩偶爾從入定中醒來,看到的便是許木如同魔怔般,對著空氣不斷揮拳、收拳,時而沉思,時而恍然的模樣。他揮出的拳頭,起初並無甚奇異,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敏銳地察覺到,許木拳鋒周圍的空氣,開始出現一種細微的、肉眼幾乎不可見的扭曲與震顫。甚至他腳下的大地,在他某些特彆契合意境的發力瞬間,會傳來極其輕微的、如同心跳般的共鳴。
這讓她心中駭然。這究竟是什麼拳法?尚未真正擊實,便能引動周遭環境的細微變化?
七日時間,一晃而過。
這一日,許木依舊在重複著枯燥而專注的修煉。他麵對著一麵比之前更加厚實、堅硬的岩壁,緩緩擺開了“裂地”拳法的起手式。他的眼神變得無比專注,周身澎湃的氣血瞬間沉寂下去,所有的力量、精神、意誌,都凝聚於即將揮出的右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