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母親錯愕的眼眸,孟雲莞無聲歎口氣。
她記得前世母親初進宮時也曾被刁難,於是孟雨棠便攛掇她硬剛,還說憑陛下對她的情誼,她鬨到天上也不會與她置喙,這樣就能讓那些人知道母親的厲害,便不敢輕慢她們母女。
而母親真就傻乎乎的相信了。
孟雨棠說什麼,她通通照做。
於是樹敵漸多,到最後被逼至絕路時,竟無一人相救。
想到這裡,孟雲莞目光堅決起來,“母親,這偌大的宮裡隻有咱們母女兩個相依為命,您一定要相信我。”
“母親,女兒永遠跟您是一條心的。”
溫氏目光中隱有複雜湧動,是從什麼時候,雲莞竟然長成了這樣聰慧穎悟的姑娘?
難道真是骨子裡的東西嗎?
她極輕極淺歎了口氣。
.......
這幾日,孟雲莞每日除了熟悉宮中環境,其他時候都跟著教引嬤嬤學規矩。
她學得認真,姿態也謙卑,於是嬤嬤教導起來格外用心,她在宮規禮儀上大有長進。
規矩學完,就要正式去上書房讀書了。
她抱著書箱,才走到書房門口,就碰見二人爭執。
同安公主拽著一名年輕男子,非說他弄濕了自己的金絲繡帕,兩人爭執不下,男子始終隻有一句,“我沒有”。
孟雲莞無聲歎了口氣。
原來這人一直都是這樣遇事不愛解釋的性子。
她走上前,對著同安公主行禮,隨即輕輕道,“公主,確實不是宜王乾的。”
同安公主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當即就要連著她一起罵,這時丫鬟說了孟雲莞的身份。
同安公主輕蔑更盛,“原來是個打秋風的啊,你算個什麼東西敢在這裡多嘴?把你和淩朔賣了都賠不起本公主的繡帕!”
她睥睨孟雲莞的目光輕賤如螻蟻。
孟雲莞眸中一抹冷厲劃過。
前世她嫁進東宮時同安公主已和親塞北,因此兩人並未見過麵,她隻從夫君處聽說昔年同安公主是欺負他最多的人,且手段百出,刁滑跋扈至極。
原來,是這樣欺負的。
孟雲莞緊了緊手中繡帕,麵上依然是輕輕柔柔的,道,“聽聞金絲絹帕價值千金。所用的金絲薄如蟬翼,指甲都能勾破,極其名貴。”
“可我看公主手中這張絹帕,雖沾了水,卻通身瑩白柔軟,連分褶皺都沒有,足可見保養得極好。”
同安公主不耐煩了,“保養得好不好關你什麼事,你給我滾——”
下一秒,她的話頭生生頓住,隻見孟雲莞遽然上前,攤開淩朔的雙手。
那是一雙習武之人的手。
指腹布滿了薄繭,摸起來有些粗糙。
孟雲莞卻緊緊攥住,隨後對同安公主不大不小的嗓音道,“公主您看,宜王的指腹上有不少薄繭,若他真碰了你的帕子,絕對會對質地有損!”
“請公主明鑒,此事,當真不是宜王所為!”
擲地有聲的一番話,現場沉默了。
淩朔略含複雜的看了孟雲莞一眼,隨即抽出被她攥住的手,指尖微蜷,默然不語。
同安公主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被當眾下了麵子,她又是難堪又是羞惱,深深看了孟雲莞一眼,把這筆賬記下。
見同安公主落了座,沒再為難淩朔,孟雲莞微不可察鬆了一口氣。
她方才自然也是怕的,畢竟她已不是前世尊貴無比的太子妃,淩朔也還未封東宮,隻是個抱養在宮中封作皇子的功臣遺孤,在這深宮中處境比她還要艱難。
稍有差池,兩個舉步維艱的人就會徹底失去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