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朔正欲讓人收下時,忽然感到一股針紮似的視線投來。
他抬眼一看,竟是孟雲莞。
小姑娘白皙的麵頰上泛著淺淺的惱紅,正不悅的看著這邊,那眼神好似他是個在外拈花惹草的負心漢。
對上他忽然移去的目光時,她登時一愣,慌亂躲開了眼神。
“多謝孟五姑娘。”
淩朔開口讓內侍收下,信手撥弄起箭弦。
孟雨棠見他這麼珍重自己的禮物,不由得又喜又羞,鼓起勇氣搭話道,“殿下,這弓弦是臣女讓人在雪山之巔獵來製成的銀狐皮,堅韌無比.......”
話未說完——
淩朔隨手一勾,弓弦斷裂。
在孟雨棠怔愣的目光下,他意味不明一笑,“堅韌無比?怕是姑娘被糊弄了,錯把劣皮當狐皮,回去了可得好好審審府中下人。”
孟雨棠的臉“唰”一下紅透,尷尬萬分。
在眾賓客的哄笑聲中,她一跺腳,掩著帕子跑了。
席麵繼續觥籌交錯起來,好似方才的事情隻是一個小插曲,唯有孟雲莞始終捏著帕子心神不寧。
直到淩朔懶洋洋站起,說道,“太子皇兄,我這裡坐著有些熱,咱們換個位置吧?”
孟雲莞的心漏跳了半拍。
終於來了。
前世淩書澈換到淩朔的位子上後,才剛坐穩一刻鐘,便被梁上忽然掉落的木栓砸中,昏迷不醒。
皇後哭乾了眼淚,淩朔也被暴怒下的皇帝指責為存心暗害,有奪儲異心,罰他看守皇陵三年。
這是淩朔此生最黑暗的一段記憶,溫潤端方的少年從此變得陰鬱厭世。
“二皇兄。”
搶在太子開口之前,孟雲莞主動道,“我瞧你桌上那道炙羊肉十分鮮嫩,不如咱們倆換吧,好讓我嘗嘗羊肉美味。”
淩朔笑了一聲,“好啊。”
見他答應得如此爽快,孟雲莞懸了許久的心這才放了下來,綻放出笑容。
她已經算好了,那木拴是橫著掉下來的,隻要她側身避一避就能躲開。
這樣,便能徹底解決這樁禍事。
她動作輕快的起身,卻聽見不遠處的孟阮冷不丁開口道,“雲莞,你一介臣女,怎能和皇子殿下換席位?你心中可知尊卑有序?”
......
孟凡也說,“雲莞,就算你嘴饞貪吃,可也不能丟臉丟到宮宴上來啊!唉,這麼多年了你真是一點沒變過,眼皮子淺,總是妄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兩兄弟交換了一個眼神,眼底皆是清清楚楚的惡意。
他們今日本想帶個耗子偷偷塞進孟雲莞衣袖裡,讓她當眾失態丟醜的,結果在門口搜身時被發現了,正愁不知道該怎麼辦對付孟雲莞,眼下一逮到機會,自然窮儘奚落。
孟雲莞安靜地看著他們。
小時候,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同是妹妹,堂兄們都隻疼孟雨棠,卻對她視若無睹。
他們會陪著孟雨棠放風箏,會翻牆出去給孟雨棠買糖人,會在人前驕傲地說孟雨棠是他們最親愛的妹妹。卻連一個笑容都吝嗇給她。
就連向來不苟言笑的父親,在麵對孟雨棠時也總會有難得的柔情。
她小小的腦袋想了很多年,卻怎麼也想不出答案。
明明她也是哥哥們的妹妹,明明她也是父親的女兒。
究竟是為什麼呢?
後來,她有了琴瑟和鳴的夫君。
那清風朗月的男子對她說,“偏心之人,談何究竟?”
“不必去追問緣由,雲莞,彆人對你不好,你還要去糾結他們為什麼對你不好,你便是又傷了自己一次。”
“雲莞,記住他們給你的傷害,保護自己再也不要受到他們的傷害,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