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艱難地穿過厚重的雲層,在醫院的走廊上灑下幾縷黯淡的光。
楊佳城推開病房的門,疲憊的身影裹挾著消毒水的氣味。
早已在門口焦急等待的楊樂呆父母,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瞬間圍了上來。
楊樂呆的母親眼眶泛紅,聲音帶著哭腔:“同學,樂呆咋樣了?他到底有沒有事啊?”
她的雙手不自覺地揪著衣角,眼神中滿是擔憂與惶恐。
楊佳城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穩:“叔叔阿姨,樂呆沒事,身體上的傷都處理好了,醫生說休息一段時間就能康複。”
聽到這話,楊樂呆父親緊繃的肩膀微微放鬆,可眉頭依舊擰成個結。
“真沒事就好,真沒事就好……”楊樂呆母親喃喃自語,像是在給自己吃定心丸。
楊佳城看著這對憂心忡忡的父母,頓了頓,又接著說道:“不過,叔叔阿姨,我覺得你們得給樂呆一點時間,讓他自己靜靜。他心裡有很多坎兒,得自己慢慢邁過去。”
楊樂呆父親眉頭皺得更深了,一臉不解地問:“靜靜?這孩子到底咋想的,我們做父母的都不知道。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們就想多陪陪他,開導開導他。”
楊佳城微微搖頭,目光誠懇:“叔叔,我知道你們是關心他,可有些事旁人說再多也沒用,得他自己想通。這段時間,他可能需要一個人理清思緒,你們逼得太緊,反而會適得其反。”
楊樂呆母親的眼淚又在眼眶裡打轉:“可我們是他爸媽啊,看他受苦,我們心疼啊。”
“我明白,阿姨。”楊佳城的聲音放柔了些,“就給他一點空間吧,等他想通了,自然會找你們傾訴的。”
結束交談,楊佳城邁著輕快又略顯虛弱的步伐,沿著熟悉的走廊,緩緩回到屬於自己的病房。
慘白的燈光將醫院走廊照得透亮,牆壁上的瓷磚泛著冰冷的光,與頭頂的燈管相互映襯,無端添了幾分寂靜。
偶爾有幾幅略顯褪色的宣傳畫掛在牆上,也被這寂靜襯得沒了生氣。
楊佳城拖著步子,鞋底與地麵摩擦,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她的身影在走廊裡被拉得很長,顯得有些單薄。
羨慕我嗎?我也沒有什麼好羨慕的。我的身邊有對我好的父母姐姐和朋友,可是我始終認為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有時候我覺得我這樣的人是不配得到這樣的朋友,這樣的家人。
楊佳城對自己從來沒有滿足過,明明自己的姐姐對自己這麼好,她總是想著超過她,希望自己比楊佳妙更強,希望家人們的誇讚更多是誇自己,而不是活在她的陰影下。
“我真的,好自私……”她自言自語道。
楊佳城緩緩走進病房,每一步都帶著幾分疲憊。
她來到床邊,扶著欄杆,微微顫抖著身子,慢慢躺了下去。
病房裡安靜極了,隻有點滴藥水滴落的細微聲響。
楊佳城仰起頭,雙眼直直地望向頭頂那盞散發著慘白光芒的燈。
燈光毫無遮攔地灑在她臉上,她的瞳孔在強光的刺激下,迅速收縮成了針尖般大小,周圍一圈原本深褐色的虹膜,此刻也被映襯得愈發暗沉。
那小小的瞳孔裡,倒映著那刺目的光,仿佛整個世界都隻剩下這一片慘白。
她就那樣呆呆地看著,任由光線刺痛雙眼,也沒有絲毫躲避的意思,似乎在這疼痛中,能短暫地忘卻內心的煩惱。
“回來了?”楊佳妙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你跟爸媽說了嗎?”楊佳城問她。
“還沒。”
“那就彆說了,我今天還是先回學校吧。”
“乾嘛啊這是,平常裝病裝的那麼像,才能討回來一個假條。今天好不容易真的回來了,能讓你多休息幾天,你又要回學校?”楊佳妙聽著楊佳城講的話有些震驚。
“我又沒什麼事兒,就彆讓爸媽再擔心了。而且這馬上也要高考了,我還是回去就要老老實實學幾天吧,想玩兒,等高考完了再玩吧。”楊佳城閉上了雙眼說。
這一段時間她一直深陷自己沒有能力的泥潭裡,有的時候她真的羨慕楊佳妙有一個好腦子,有的時候他真的嫉妒楊佳妙怎麼那麼厲害。
但是等這種情緒過去了之後,她又會深深的陷入內疚之中。
明明姐姐對她那麼好,她就這樣想著姐姐,處處都要跟她比,顯得自己自私又善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