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晨露煨蓮心自寧
天還未亮透,廚房的窗紙已映出暖黃的光暈。林晚星將提前泡發的蓮子倒進砂鍋,又往沸水裡撒了把冰糖,瓷勺攪動時發出清脆的碰撞聲。砂鍋沿冒出的白汽氤氳了她的眉眼,恍惚間竟覺得這霧氣裡藏著細碎的星光,像極了夢裡星徽之樹蒸騰的光暈。
她特意挑了去芯的白蓮,卻還是在蓮子縫隙裡尋到幾顆漏網的蓮心,指尖捏起那點青苦時,突然想起昨夜阿香的話。“晚星姐,你說靖王爺會不會是看上你啦?又是玉佩又是銀簪的,尋常人家定親都沒這麼周到呢!”當時她隻顧著臉紅,此刻望著砂鍋裡翻滾的蓮子,心頭卻泛起一絲說不清的滋味——那是比蓮心更淡,卻更綿長的悸動。
“咕嚕嚕”的聲響裡,桂花糕的甜香從蒸籠裡鑽出來,與蓮子的清苦交織成奇妙的香氣。林晚星將蒸好的糕點碼進竹籃,指尖觸到溫潤的竹編,突然想起夢裡觸摸星徽之樹的觸感。原來那些看似遙遠的夢境,早已悄悄融進了煙火日常裡,化作掌心的薄繭、蒸籠的熱氣,還有此刻砂鍋底微微跳動的火光。
二、巷口停輿故人來
剛將小攤支在老槐樹下,就見那輛烏木馬車停在了巷口。侍從推著輪椅穿過晨霧走來,靖王爺今日換了件石青色常服,披風搭在輪椅扶手上,露出的脖頸線條利落乾淨。晨光落在他空蕩蕩的左袖上,卻沒讓他顯得落魄,反倒添了幾分曆經風霜的沉靜。
“王爺來得正好,蓮子羹剛溫好。”林晚星連忙揭開砂鍋蓋子,清甜的熱氣撲麵而來,她用白瓷碗盛了一碗,小心翼翼地遞過去。
男人接過瓷碗時,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手背,兩人都頓了頓。他低頭舀了一勺蓮子羹,溫熱的瓷勺碰到唇瓣時,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這味道……很像很多年前喝過的蓮心湯。”
林晚星蹲下身收拾炭爐,聞言抬頭:“王爺以前也愛喝蓮子羹?”
“不是我,”他望著碗裡沉浮的蓮子,聲音輕得像晨霧,“是我母親。她總說蓮心雖苦,熬過了火就會回甘,就像人這一輩子,總得經些風霜才知暖。”他頓了頓,抬眼看向她,“姑娘的手藝,倒有幾分她當年的細致。”
這話讓林晚星心頭一顫,她想起夢裡那個模糊的婦人身影,正溫柔地擦拭著星徽之樹的葉片。原來所謂傳承,真的會藏在味道裡,藏在那些不經意的細節裡,跨越時空也不會消散。
三、舊物牽憶少年事
男人喝完蓮子羹,目光落在攤位旁的紙鳶上。晨風吹動紙鳶尾巴,雪蓮圖案在陽光下格外清晰。“這紙鳶,姑娘打算一直掛著?”
“覺得好看,留著當個念想。”林晚星順了順被風吹亂的鬢發,“阿香說這雪蓮是邊關的記號,王爺在邊關時,是不是常能見到?”
他指尖輕輕拂過輪椅扶手上的披風,那裡繡著暗紋的雪蓮正隨著動作若隱若現。“嗯,雪山頂上隨處可見。”他聲音低沉下來,像是在回憶遙遠的往事,“我十五歲那年第一次隨軍,在雪山迷路三日,最後靠著雪蓮辨認方向才活下來。”
林晚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王爺十五歲就去了邊關?”
“那時父親剛過世,敵軍來犯,我身為世子不能退縮。”他指尖摩挲著披風上的雪蓮,“夜裡最冷的時候,就靠嚼雪蓮充饑,那點清苦反倒能讓人保持清醒。”他看向她手腕的疤痕,“就像姑娘被熱油燙傷,雖疼卻記住了火候,這些都是生活教給我們的道理。”
陽光穿過老槐樹的枝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晚星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和夢裡的星際少年漸漸重合——他們都曾在絕境中堅守,都把傷痛釀成了成長的印記,隻是一個在邊關雪山,一個在星際戰場。
四、市井風波突來襲
正說著話,集市那頭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幾個身著華服的公子哥簇擁著一個穿粉色衣裙的少女走來,一路推搡著路邊的攤販,惹得怨聲載道。
“讓開讓開!郡主殿下在此,也敢擋路?”隨從囂張地踢翻了一個賣糖葫蘆的攤子,山楂滾落一地,染紅了青石板路。
林晚星下意識將自己的鹵味罐往裡麵挪了挪,卻還是被那夥人注意到。穿粉裙的少女瞥見輪椅上的靖王爺,眼睛一亮,提著裙擺跑過來:“景哥哥!你怎麼在這種地方?”
靖王爺皺眉,語氣冷淡:“長公主府的郡主,不在府中待著,跑到集市來做什麼?”
被稱作郡主的少女噘起嘴,視線掃過林晚星的小攤,又落在她身上,眼神瞬間冷了下來:“景哥哥就是為了這種市井女子才日日來集市?你看她這粗布衣裳,手上全是繭子,哪配跟你說話!”
林晚星攥緊了衣角,指節泛白。她雖隻是個擺攤的廚娘,卻也容不得旁人這般羞辱。正要開口反駁,卻見靖王爺抬手製止了她,聲音冷得像邊關的雪:“趙靈兒,注意你的身份。林姑娘是本王敬重的人,輪不到你來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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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愣住了,隨即眼眶一紅:“景哥哥你竟然為了外人凶我!我要告訴姑姑去!”她說著就要去推林晚星,卻被靖王爺的侍從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