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墜地的瞬間,塔內的空氣仿佛被抽乾。
李瑤的睫毛劇烈顫動,看清那道身影時,後槽牙幾乎咬出血——命尊負手而立,玄色衣袍上繡著金線命紋,連眉骨都籠著冷白的光,活像從古籍裡走出來的死神。
他指尖纏繞的銀白色命絲正發出蛇信般的嘶鳴,每一根都浸著她曾熟悉的沉水香,卻比從前多了股鐵鏽味的腥甜。
"你們果然找到了命律塔。"命尊開口時,塔頂的殘光恰好掠過他眼尾,那抹涼薄的笑意刺得李瑤識海生疼。
白衣殘魂的嘶吼突然變了調子,像被人掐住喉嚨的鶴,在她意識深處撞出悶響。
湯凜的後背在她麵前繃成一道弦。
他原本捏著雷符的手鬆了鬆,又更緊地攥住,指節泛白——李瑤知道他在克製。
上回命尊用命絲穿透她左肩時,湯凜的雷符炸碎了半麵牆,現在卻連衣角都沒抖,隻將她往身後又帶了半步,廣袖掃過她手背那道靈植劃傷的薄繭。
命尊抬手的刹那,整座塔都在震顫。
李瑤看見那些原本暗下去的命律符文突然泛起血光,從塔基到塔頂連成密網,在地麵投下交錯的陰影,像無數根鎖鏈正往他們腳邊爬。"既然如此,"命尊的聲音像冰錐敲在玉上,"就在這裡結束吧。"
李瑤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早料到命尊會追來,卻沒料到他竟能直接激活塔內的命律封印陣——這陣法一旦成型,他們連瞬移符都用不了。
靈植親和力在她血脈裡翻湧,她想起塔底沉睡的命藤,那是百年前被命尊鎮壓的靈植,或許能借它攪亂陣法。
"小藤。"她閉了閉眼,用隻有靈植能聽見的頻率輕喚。
識海裡浮出命藤盤根錯節的虛影,深綠的枝椏正順著塔基裂縫往上鑽。
可當第一片藤葉觸到血光符文的刹那,李瑤倒抽一口冷氣——那片葉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黃,葉脈裡滲出黑血,像被抽乾了所有生機。
"不行......這裡的命律太強,無法直接破壞。"她咬著唇低喘,額角滲出冷汗。
命藤的痛覺順著靈植聯係竄進她識海,比她自己被割傷還疼。
湯凜的指尖在塔壁上叩了兩下。
李瑤抬頭時,見他不知何時取出一枚暗紅逆命符,符紙邊緣還沾著星紋粉末——那是他連夜用命律塔碎片煉的。
符紙貼上塔壁的瞬間,血光符文突然扭曲,在牆麵投出模糊的倒影。
湯凜盯著那倒影,喉結動了動:"命尊印不在塔內......"
李瑤的心跳漏了半拍。
她想起命尊密室裡那方漆黑的印,想起他用印在她命紋上烙下替身影子時,說"你的命運,由我書寫"。
"而是在他的心臟。"湯凜突然攥住她手腕,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
他的眼睛亮得反常,像淬了火的劍:"也就是說,隻有殺死命尊,才能真正切斷他對命輪的掌控。"
塔內的血光猛地暴漲。
李瑤被晃得偏過頭,卻在餘光裡看見命尊的手指動了動——那些命絲正順著地麵的符文爬過來,速度比蛇還快。
她下意識去摸儲物袋裡的火焰蘭,指尖剛碰到花瓣,湯凜的聲音又撞進耳朵:"瑤瑤,我來引開他,你找機會......"
"不行。"李瑤打斷他,聲音比自己想象中還冷。
她望著命尊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突然想起湯凜前日替她擋命絲時,胸口那道深可見骨的傷。"要殺一起殺。"
命尊的命絲已經纏上湯凜的腳踝。
他皺了皺眉,雷符轟然炸響,藍光裹著電流劈向命尊麵門。
命尊側身避開,袖中飛出數根命絲,其中一根擦過李瑤鬢角,在牆上烙出焦黑的痕。
李瑤的呼吸亂了。
她望著命尊眼底翻湧的暗色,突然有什麼碎片在記憶裡炸開——白衣,青竹,還有個聲音在說"阿瑤,彆怕"。
那聲音很輕,卻像根針,猛地紮進她因緊張而發木的神經。
她的瞳孔微縮。
命尊的命絲又纏上來時,李瑤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
她望著湯凜繃緊的下頜線,又想起那片突然浮現的記憶碎片裡,那個白衣男子的眉眼——他是誰?
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血光符文在頭頂連成穹頂。
李瑤握緊火焰蘭,花香混著命絲的腥氣湧進鼻腔。
她知道自己該集中精神,但那抹白衣的影子,卻怎麼也揮不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