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鏡碎片劃破虛空的聲響比之前更尖銳了。
李瑤望著那抹銀光逼近眉心跳動的位置,喉間剛溢出半聲驚呼,便覺眉心一燙——像是被燒紅的銀針猛地紮了進去,疼得她脖頸瞬間繃直,指甲深深掐進湯凜衣襟裡。
"阿瑤!"湯凜的雷紋在指尖炸出細碎電弧,手臂環著她的力道幾乎要將人揉進骨血裡。
他望著她驟然失焦的雙眼,喉結重重滾動兩下,另一隻手已探入袖中摸出枚青銅小鈴。
鎮魂鈴剛觸到掌心便泛起溫熱,是他用本命雷火溫養了三年的法器,專克神魂震蕩。
可李瑤的反應比他預想中更劇烈。
她的身體在他懷裡輕輕發抖,睫毛抖得像被暴雨打濕的蝶翼,原本清亮的眼瞳此刻蒙著層白霧,仿佛有什麼龐然大物正從識海深處翻湧而上。
湯凜能感覺到她後頸的鎖溫度在攀升,那是命契被激活的征兆,可更讓他心驚的是——她的神魂波動,竟與他在命鏡裡見過的那道青蓮虛影,重疊了七分。
"撐住。"他將鎮魂鈴按在她後頸命契處,鈴身嗡鳴震出清越音波,裹著雷火直往她識海鑽去。
指尖觸及她發燙的皮膚時,他聽見她喉嚨裡溢出破碎的嗚咽,像是被什麼畫麵刺痛了魂魄。
果然。
李瑤的識海裡正翻湧著陌生又熟悉的記憶。
她看見自己站在命輪殿中央,周身纏著銀白命紋,發間彆著朵青蓮玉簪——那是前世的她,命輪聖女。
白衣男子站在她對麵,兩人掌心相抵,命律之光在中間流轉成輪。
可下一刻,命輪突然崩裂,白衣男子的臉在黑霧裡扭曲,他嘶聲喊著"禁忌",而她的存在正被命律之力一點點剝離,像被橡皮擦抹過的畫卷,連魂魄都開始透明。
"不——"她在記憶裡尖叫,可聲音被命律的轟鳴碾碎。
再眨眼,畫麵切換成今生的湯府,雪夜的廊下,湯凜披著月白狐裘站在梅樹下,手裡端著碗甜羹,眉峰微蹙卻還是說"李姑娘若嫌苦,我讓廚房再煨一盞";又看見虛淵底的命鏡前,他為她擋下命紋時泛紅的眼尾,雷紋在骨節處跳動如活物。
前世的痛與今生的暖在識海裡撞成一片,李瑤覺得自己快被撕裂了。
直到湯凜的雷火裹著鎮魂鈴的清響湧進來,像一隻溫熱的手輕輕托住她碎裂的神魂。
她聽見他近在咫尺的聲音,帶著壓抑的緊繃:"阿瑤,跟著我的呼吸。
吸氣——呼氣——"
意識逐漸清明時,李瑤發現自己正攥著湯凜的手腕,指腹能觸到他脈搏急促的跳動。
湯凜的雷紋不知何時蔓延到了臉上,左眼角下浮著細碎的電光,那是他動用本命力量才會出現的痕跡。
他盯著她的眼睛,雷芒在眼底翻湧,卻又小心翼翼地收著,像是怕驚到什麼易碎的寶物。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他的拇指輕輕擦過她眉心那點淡紅印記,"接受前世的力量,但要承受被命律反噬的風險;或者......"他喉結動了動,聲音低了些,"我用雷火焚了這碎片,你隻做李瑤。"
李瑤望著他眼底翻湧的雷芒,突然笑了。
那抹笑裡帶著點前世的滄桑,又混著今生的狡黠:"阿凜可知,我為何能在湯家那些夫人的刁難裡全身而退?"她抬手撫上他左眼角的雷紋,觸感是溫熱的,"因為我從不會讓自己困在"隻能選其一"的局裡。"
湯凜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看見她的眼尾泛起極淡的青蓮紋路,與眉心的印記遙相呼應,那是命輪聖女的標誌。
李瑤另一隻手輕輕抬起,空中飄著的命鏡碎片突然轉向,叮的一聲落在她掌心。
碎片邊緣的命紋像活了般鑽進她皮膚,順著手臂往命契處湧去。
"我既是李瑤,也是命輪聖女。"她望著湯凜震驚的眼,指尖輕輕點在他心口,"前世的我不懂如何守住重要的人,今生......"她的聲音突然低下來,帶著點哽咽,"我絕不會再鬆開你的手。"
湯凜的雷紋瞬間暴漲,將兩人籠罩在更熾烈的雷火裡。
他能感覺到她體內的命契在瘋狂吸收命鏡碎片的力量,原本細弱的光紋此刻亮得刺眼,連他的雷火都被染上了幾分銀白。
有那麼一瞬,他仿佛看見兩個重疊的身影——前世的青蓮聖女與今生的替身心機女,正隔著百年時光,朝他伸出同樣溫度的手。
虛淵的崩塌聲還在繼續,可湯凜突然覺得那些都不重要了。
他望著李瑤眼中流轉的命律之光,伸手將她耳畔碎發彆到耳後,雷紋在指尖凝成枚青蓮形狀的光印,輕輕按在她眉心:"很好。"他的聲音低啞,帶著幾分笑意,"這樣......"
話音未落,李瑤體內突然爆發出劇烈的命律波動。
那是比之前所有命紋都要純粹的力量,像沉睡百年的古獸終於蘇醒,順著她的經脈直衝天靈蓋。
湯凜的雷火結界被這股力量撞得嗡嗡作響,連虛淵上方的黑霧都被撕開道裂縫,漏下幾縷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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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瑤的指尖在發抖,可她望著湯凜的眼睛,笑得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阿凜,我好像......"她頓了頓,低頭看向自己泛著銀光的掌心,"觸到了命運的線。"
湯凜望著她掌心流轉的命律之光,雷紋在眼底凝成實質。
他將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裡的心跳聲蓋過了所有崩塌與轟鳴:"那就......"他吻了吻她的額角,"把屬於我們的線,牢牢攥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