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瑤的指尖還陷在湯凜手背的皮肉裡,指腹能觸到他皮膚下凸起的血管,像緊繃的琴弦。
湯凜染血的掌心覆住她顫抖的手腕,溫度透過皮膚滲進來,比命海裡的星芒更實在。
"剛才在命海裡,你抖得像被雷劈的靈竹。"他聲音發啞,拇指無意識摩挲她腕間的靈植玉墜,"現在還疼麼?"
李瑤望著他眼下淡淡的青影——這是他連續三日替她護法的痕跡。
命回溯陣耗光了他半條靈脈的靈氣,可他連藥都不肯喝,說要留著力氣在她走火入魔時強行渡氣。
"我想起了很多。"她舔了舔發白的唇,前世的畫麵在視網膜上疊影:穿月白裙的少女埋靈種時,發間的銀簪和湯家祖傳的定情信物紋路一模一樣;戰場那柄染血的劍,劍穗是冰藍色,和湯凜常戴的袖扣同色;最清晰的虛空裡,那個聲音說"找到真正的......",尾音被湯凜的呼喚截斷,可她突然明白,那聲音要說的是"盟友"。
命海深處傳來"哢"的輕響。
兩人同時低頭。
光繭上的裂痕已蔓延成蛛網,灰影裹著黑血般的液體,正順著光繭的紋路攀爬,每爬過一道裂痕,黑液就腐蝕出更深的溝壑。
李瑤的命印在頸後發燙,那是靈植親和力被激發的征兆——她能"看"到灰影裡翻湧的惡意,像腐爛的靈草汁液,黏膩著要纏上她和湯凜交握的手。
"它在找命契的連接點。"李瑤突然拽著湯凜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們的命契是活的,它想順著靈脈鑽進來。"
湯凜的瞳孔驟縮成細線。
他另一隻手結出冰棱法印,指尖凝出的劍刃卻遲遲沒有刺下——光繭是李瑤命海的屏障,若他強行擊碎,震蕩波會先震碎她的靈府。
"用靈植。"李瑤咬著牙扯開領口,露出鎖骨處若隱若現的靈紋,"我的靈植親和力能馴服活物,這灰影......它現在也是活的。"
湯凜的指尖在她鎖骨上方停了半寸,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一起。"
他的心跳聲透過交疊的手掌傳來,強而有力。
李瑤的靈識順著命契探進他的靈脈,意外觸到一片冰原——湯凜的靈海竟全是凝結的冰棱,可在冰棱深處,有團極小的火焰,顏色和她腕間的玉墜一模一樣。
"這是......"
"十年前在忘川撿到的火種。"湯凜的耳尖泛紅,"當時覺得像你種的靈蘭花開時的光。"
李瑤的呼吸一滯。
前世記憶突然如潮水湧來:她最後一次被命外者吞噬前,看到的最後一道光,正是這樣的暖金色。
原來不是她獨自在輪回裡掙紮,湯凜早就在每個世界的角落,用他的方式等她。
命印突然劇烈震顫。
新的命圖在兩人眼前展開:血霧彌漫的戰場,她握著斷劍跪在地上,命外者的觸手穿透她的胸膛;畫麵一轉,湯凜的冰棱劍劈開黑霧,火種在劍尖燃燒,照亮她染血的臉。
"原來這一世......"李瑤的聲音發顫,"你是來接我的。"
湯凜沒有說話。
他鬆開她的手,用染血的指腹抹掉她眼角的淚:"現在該我問,你還好嗎?"
李瑤望著光繭裡還在攀爬的灰影,突然笑了。
她的靈識探進命海,指尖的翠色微光順著命契竄進湯凜的靈脈——冰原上的冰棱開始融化,火種卻燒得更旺。
"它以為我還是前世那個孤家寡人。"她的聲音裡有了前世沒有的底氣,"可現在,我有能把後背交給他的人。"
灰影的攀爬突然頓住。
黑液不再腐蝕光繭,反而開始凝結成細小的冰晶——那是湯凜的冰靈氣順著命契滲透進來,和李瑤的靈植親和力纏繞成網,將灰影死死困在中間。
"進化?"李瑤挑眉,"它大概忘了,命契的力量,本就是最無解的進化。"
湯凜望著她眼中重新亮起的光,喉結動了動。
他伸手入懷,指尖觸到貼身收藏的小玉瓶——那是他用十年時間,收集九處靈泉為她煉的"續靈露",本打算等她度過命回溯陣最虛弱時喂她。
可現在......
光繭突然發出刺目的白光。
灰影被徹底冰封,李瑤的命印閃過金紅光芒,這次比任何時候都要純粹。
"結束了?"她有些發怔。
"沒。"湯凜握住她的手,將小玉瓶塞進她掌心,"但從現在開始,我們不用再各自為戰。"
他的目光落在她腕間的靈植玉墜上,那裡的金芒正和小玉瓶上的紋路遙相呼應——那是他特意請陣師刻的"雙生"紋,本打算等她醒後解釋,現在看來,或許不用了。
李瑤捏著小玉瓶,感受到瓶身傳來的溫度。
她望著湯凜仍在滲血的手背,突然低頭輕吻他的傷口:"下一次,換我護著你。"
湯凜的耳尖瞬間紅透。
他彆過臉去,卻悄悄將另一隻手覆在她手背上,把小玉瓶攥得更緊。
命海的星芒重新亮起,比之前更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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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瑤望著光繭裡徹底靜止的灰影,突然想起前世虛空裡那個聲音的後半句——"直到你找到真正的命契之人"。
原來所謂輪回,所謂對抗命外者,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事。
而這一次,她終於,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