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瑤靠在軟枕上,指尖隔著錦囊反複摩挲那方信箋。
錦囊裡的印記像塊燒紅的炭,隔著兩層錦緞仍在灼她的掌心。
她垂眸盯著自己腕間若隱若現的淡青色命紋——那是修仙者與命運線相連的標記,此刻正隨著掌心的熱度微微跳動,像被什麼外力牽引著。
“當年在蒼梧秘境,那名命外者強行撕斷命紋時,留下的契約印記……”她低聲呢喃,喉間泛起一絲腥甜。
三年前那幕突然在眼前閃回:血色秘境裡,渾身浴血的女子將半塊玉玨塞進她手心,玉玨上的紋路與此刻信箋上的扭曲印記竟有七分相似,“更古老,更……”她頓住,指腹重重壓在錦囊上,“像從命律縫裡滲出來的。”
窗外傳來更漏聲,已是子時三刻。
李瑤突然掀了被子下床,素白寢衣掃過青磚,帶起一陣風。
她走到妝台前,從最底層暗格裡取出個檀木匣,匣中躺著半塊殘玉,玉身布滿蛛網般的裂紋,卻在她指尖觸及的瞬間泛起幽藍微光——與信箋上的印記同頻震顫。
“果然。”她瞳孔微縮。
當年那命外者說自己來自“命律之外”,如今這封信的印記,分明帶著同樣的混沌氣。
她攥緊殘玉,指節發白,“他們等了三年,終於找上門了。”
次日卯時,湯府演武場飄起薄霧。
李瑤站在晨霧裡,望著湯凜將玄鐵劍收進劍鞘。
他眉峰微蹙,劍穗上的冰晶被晨風吹得輕晃:“你當真要閉關?”
“假閉。”李瑤指尖繞著發尾,眼尾微微上挑,“我若大張旗鼓查探,他們反而會縮回去。倒不如借閉關之名,用命織草的根係潛進地下靈脈——”她頓了頓,從袖中取出株半透明的草,草葉上凝著露珠,“這草能順著靈脈爬遍整座湯府,連地底三寸的動靜都瞞不過它。”
湯凜伸手按住她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衣袖傳來:“靈脈網絡裡暗潮洶湧,你若被卷進去……”
“我有靈植親和力。”李瑤反手握住他的手,將命織草輕輕放在他掌心,“再說了,你不是還要去查赤炎宗的動靜?”她眨眨眼,“我們分頭行動,效率更高。”
湯凜盯著掌心裡的命織草,草葉突然蜷起,像在回應他的擔憂。
他喉結動了動,最終鬆開手:“我讓影衛在靜室周圍布三重結界,每兩個時辰換一次守夜人。”
李瑤轉身走向靜室,裙角掃過青石板。
她能感覺到湯凜的目光一直黏在後背,直到靜室木門“吱呀”合上。
靜室中央的蒲團上,李瑤盤起雙腿。
她將命織草按在眉心,草葉瞬間融入皮膚,順著血脈蔓延。
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先是漆黑的靈脈隧道,接著是無數銀線般的命律交織,最後是……
“這是?”她倒抽一口涼氣。
靈脈網絡裡竟漂浮著無數光點,每個光點都是一條命律線,而在最深處,有團黑霧正在啃噬某條金線。
她正要湊近,意識突然被拽進夢境。
那是片星光籠罩的荒原,遠處有座若隱若現的橋。
橋那頭站著道身影,披著綴滿星辰的長袍,背對著她。
李瑤下意識要走過去,那人卻轉過臉——
鏡中倒影。
她瞳孔驟縮。
那人身形與她一般無二,連眉梢的朱砂痣都分毫不差,唯獨有雙眼睛,黑得像要吸儘所有光:“你終於來了,替命者。”
“你是誰?”李瑤後退半步,腳底卻像生了根。
“我是誰不重要。”那聲音像兩塊石板相磨,“重要的是……”它抬手,指尖點向李瑤心口,“你的命,早被標了價。”
李瑤猛地睜眼,額角全是冷汗。
靜室外傳來敲門聲:“少夫人,湯公子讓屬下來傳話。”
她抹了把汗,掀開結界:“說。”
“湯公子查到,赤炎宗近日與一名自稱‘命使’的女子接觸頻繁。”影衛單膝跪地,“那女子能讓築基修士一夜晉金丹,已有三人試過。”
李瑤攥緊袖口,殘玉在袖中硌得生疼:“命使……”她突然想起夢境裡的話,“替命者,標價……”
“湯公子還說。”影衛抬頭,“那女子腰間掛著枚印記,與您收到的信箋……”
“一樣。”李瑤接口,聲音冷得像冰錐,“我知道了。”
影衛退下後,李瑤走到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