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各懷心事,默默地跟著白宸來到蒼梧縣城的驛站裡。
直到門外傳來女子淒厲慘叫時,江子徹周身的寒意終於抑製不住,凝成一柄冰刃便推門而出。
白宸眉梢輕挑,溫如玉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也跟上前去。
馬廄深處傳來布帛撕裂聲,赤袍靈者將少女按在草料堆裡,繡著饕餮紋的腰帶正勒進少女喉間。
下一瞬,少年的寒氣頃刻間斬斷赤袍靈者的頭顱,鮮血如泉湧般噴濺而出,染紅了周圍的空氣與地麵。
兩人將少女帶到白宸跟前的時候,白宸正倚著床板雕刻一枚紋路晦澀的雪白玉石,指間落下細碎玉屑四散紛飛。
聽到動靜,他微微抬頭,隻見冰晶凝成的冰藍色刀刃上,映出倒地的赤袍靈者腰牌背麵暗紅的血漬——用怨氣淬煉法器的痕跡。
兩名真傳弟子神色複雜,披頭散發的少女裹著染血的粗麻布,看到他麵無表情的臉龐後眸光瞬間驚恐,像是倏然間失去了所有支撐身體的力量一般,跌倒在地。
“我問,你答。”
白宸沒有阻止兩人上前扶她,隻是輕輕地站起身,手一翻,向她拋去一襲墨狐大氅。
“是,大…大人。”
驛站燈籠被夜風吹得東倒西歪,明明滅滅的光影裡,少女裹著白宸的墨狐大氅,握著溫如玉遞來的茶盞小口抿下,脖頸處觸目驚心的紅痕在月光下像條吐信的蛇。
“知道永寧鎮嗎?”白宸輕聲問道。
嘩啦——
少女手中的茶盞倏然摔落,碎了一地。
白宸抬眸看她,平靜的目光裡依然看不出情緒。
沒有同情,也沒有善意,隻有一片深沉的漆黑。
少女懸著的心又涼了一截。
溫如玉和江子徹聽到動靜,也下意識地看過來。
“你們…是找陸大人的?”少女聲音顫抖,眸中驚懼不似作假,卻依然睜大眼睛盯著他。
“陸大人…”白宸輕聲重複一遍這個名字,片刻後,語氣嚴肅道,“我們奉宗門之命前往永寧鎮清剿山賊,你若是知道什麼線索,務必如實說來。”
“永寧鎮根本沒有山賊!”
少女顫抖著扯開衣襟,隻見原本白皙的鎖骨處遍布著猙獰的鞭痕,疤紋之間竟隱藏著幾縷銀白色的符文,“陸大人教我們引靈氣入體,那些官兵才是吃人的惡鬼…”
她淚眼婆娑地道,“上月太守強征童男童女祭天,是陸大人帶我們劫了囚車…如果沒有陸大人…不知道還會被他害死多少人…”
四周的溫度逐漸降了下來,溫如玉手中的茶盞突然炸裂,碧綠的茶湯在案幾上蜿蜒成詭異的符文——與天辰帝國的官印如出一轍,也與白日裡他們看到的囚車烙印一模一樣。
白宸卻並未顯得意外,隻是伸手用匕首挑起少女破碎的衣角,露出內襯密密麻麻的針腳,“百納衣,三年喪親者才穿的孝服。”
夜梟啼叫聲撕開凝固的夜色,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刃劃破了沉寂的天幕。
清冷的月光從驛站殘破的窗欞落下,照見少女內衫上百納衣的針腳——每塊碎布都繡著不同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