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淺鳳沉默良久,沒有再說話。
能夠走到今天,他付出的努力自然不會比任何人少。
隻是…比起他和絕刀的天賦超群,白宸的成長,卻太過冰冷和殘酷。
那個永遠拖著殘破身軀卻一次次從地獄裡爬回來的瘋子,硬生生用敵人的屍骨鋪成了登天之路。
也太過可怕。
“怎麼看?”白宸略有些沙啞的聲音打破沉寂。
“能得到傾寒的青睞,”君淺鳳自然知道他指的是江子徹,回答道,“天賦自然是妖孽級彆的。”
“收他為徒?”白宸單刀直入。
君淺鳳嘴角狠狠抽動,他轉頭瞪向白宸,卻見對方眼中噙著促狹的笑意。
“你若收他,”白宸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我不介意也拜入你門下。”
“我可沒資格教你。”君淺鳳趕忙擺手,半是玩笑,半是嫌棄地道,“光是應付你這個強種就夠折壽了,還徒弟,彆給我氣死。”
白宸聞言,不由莞爾。
晨風掠過山澗,帶著初陽微暖的氣息,輕輕撩起君淺鳳額前的碎發,幾縷銀絲般的發梢掃過他緊蹙的眉峰,露出那雙總是含笑的鳳眼裡罕見的煩躁。
遠處山溪潺潺,清澈的水流撞擊卵石發出清脆的聲響,幾片早凋的落葉打著旋兒飄落水麵,被流水裹挾著緩緩遠去。
君淺鳳的目光追隨著那片漸行漸遠的枯葉,緊繃的肩線忽然鬆懈下來。
“我啊…”他輕笑一聲,嗓音裡帶著溪水般的清冽,“習慣了獨來獨往,帶著徒弟…未免太過沉重了。”
“你動心了?”白宸眉峰一挑,手腕的絕念手環在晨光中折射出玩味的寒芒。
君淺鳳聞言輕笑,遠處山澗的水霧漫上來,在他睫毛上凝成細碎的霜花。
“他那天的銀霜飛雪。”他忽然抬手,指尖輕點虛空。
霎時間,方圓十丈的晨露儘數凝冰,在空中綻開千萬朵晶瑩的冰菱,每一片都折射著他眼底的笑意,“很有我當年的味道。”
白宸仰首望著漫天飛舞的冰華,細碎的冰晶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恍惚間與記憶中的某個畫麵重疊。
他漆黑的眸子微微失焦,仿佛看到了為折花公子奠定惡名的戰場,當年的白衣少年立於城樓之巔,揮手間萬裡冰封,將整座城池化作晶瑩的墳墓。
一人之力,冰封一城。
那時的霜雪也是這般張揚肆意,帶著少年人特有的不諳世事與鋒芒畢露。
就像江子徹在戰場上的自信和張揚。
“看入神了?”
君淺鳳的聲音將白宸拉回現實。
他轉頭,看見對方指尖正跳躍著一朵冰雕的梅花,花瓣薄如蟬翼,在陽光下幾乎透明。
與多年前一樣精細的手法,隻是少了幾分肅殺,多了幾分閒適。
“想起你的成名作。”白宸直言不諱,指尖凝聚出一縷血色刀氣,輕輕點在那朵冰梅上,“那時候的雪,比現在鋒利多了吧。”
君淺鳳聞言一怔,隨即失笑,“年少輕狂罷了。”
他隨手將冰梅拋向空中,任其碎成萬千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