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內燭火搖曳,昏黃的光暈在木質艙壁上投下扭曲的暗影。
白宸抱著夜何緩步前行,腳下腐朽的船板竟未發出半點聲響,當他踏入內室時,燭芯突然爆了個燈花,映亮了角落裡不知何時出現的身影。
鬼渡人靜立如雕塑,修長的手指托著一盞青瓷藥盅,蒸騰的熱氣在他麵前緩緩升起。
見有人闖入,他執藥的手微微一頓,那張藏在鬥篷陰影下的臉上,深沉的眸光微微閃爍。
白宸感覺到懷中的少年無意識地瑟縮了一下,染血的睫毛輕輕顫動,於是便輕輕地安撫著。
鬼渡人見狀,忽然從喉間發出一聲苦澀的笑,他緩緩抬起另一隻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藥盅中的液體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泛著詭異的青紫色光澤,散發出混合著血腥與藥香的古怪氣息。
“你來了,便用不上了。”
兩人將夜何安置好後,輕手輕腳地內室,鬼渡人輕輕擱下青瓷藥盅,在盞底與木案相觸時發出一聲幽長的歎息。
艙門合上的刹那,白宸突然身形一晃。
他修長的手指猛地扣住艙壁,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一縷暗紅的血氣自他腰間滲出,在白衣上暈開詭譎的紋路。
“唔……”
白宸悶哼一聲,額角沁出細密的冷汗。
魔丹在他丹田內劇烈震顫,無數血蟲的幻影在經脈中遊走,像是千萬隻螞蟻在啃噬骨髓,又似燒紅的鐵絲在臟腑間穿梭,劇痛中夾雜著傳來仿佛有活物在皮肉下蠕動的癢意。
鬼渡人修長的身影在燭火中輕輕晃動,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他灰黑的眼眸深處似有暗潮翻湧,卻在轉瞬間歸於死寂,如同冥河水麵終年不散的霧靄。
“他寧可咬碎牙根也不肯讓自己昏睡過去。”鬼渡人語氣沉重,跳動的燭火映出白宸慘白的臉色,“他說,如果沒壓製住魔丹的共鳴,你會感受到的。
“他說,不想再讓你因為他,而和魔祖對峙。”
君淺鳳冰藍色的眸子掃過明顯狀態不對的白宸,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他和白宸是什麼關係?”君淺鳳問得直白了當。
鬼渡人卻搖了搖頭,身影隱沒在昏暗的光線中,原本年輕俊秀的麵容仿佛瞬間彌漫出滄桑,“他隻告訴我,他不忍心,看到你走上這樣的死路。”
“蠢貨。”
白宸強忍體內翻湧的痛楚,緩步上前落座。
燭火在他眸中投下細碎的金芒,卻照不穿那深不見底的幽深。
君淺鳳雪白的衣袂拂過斑駁的船板,在血漬與塵埃中纖塵不染。
“那你是誰?”他冰藍色的眸子微微眯起,聲音清冷如霜。
鬼渡人修長的手指輕叩藥盅,盞中藥液泛起細微的漣漪。
“鄙人姓鬼。”
他終於抬起那雙灰翳彌漫的眼睛,眼眸裡隻有一片冰冷和平靜,語氣輕得仿佛冥河上飄散的霧氣。
“原來是魔族四大家族之一鬼族的族長,鬼渡人前輩。”君淺鳳忽然輕笑,“久仰大名,實屬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