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宸讓姬瀚文在金鑾殿上苦等了整整七日,當那道雪白的身影終於出現在殿門處時,姬瀚文的表情卻因魏紫眾人反常的恭敬而變得異常古怪。
直到白宸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帝王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他勉強擠出的聲音裡帶著強裝的顫抖,連故作鎮定的拱手禮都行得漏洞百出。
指尖不受控製地輕顫,寬大的龍袖也掩不住手腕細微的抖動。
那身明黃龍袍此刻非但不能增添威嚴,反倒襯得他愈發狼狽不堪。
白宸唇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眸光清冷如霜。
他廣袖輕拂,開門見山道,“不負陛下所托,攝政王溫世安,涉嫌謀逆犯上,現已被琉璃殿捕獲。”
這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卻在金鑾殿內掀起驚濤駭浪。
白宸特意在“捕獲”二字上略作停頓,雪白的衣袖上那朵曼珠沙華隨著他的動作微微顫動,紅得刺目。
姬瀚文眼中驟然迸發出狂喜之色,身子不自覺地前傾,“他現被關押在何處?”
話剛出口,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立即堆起滿臉褶子的笑容,聲音刻意放得和緩,“少殿主當真是英雄出少年,此番立下大功,朕定會重賞一番。”
白宸忽然輕笑一聲,那笑聲如碎玉落冰,讓姬瀚文未儘的奉承戛然而止。
“陛下誤會了。”白宸廣袖輕拂,袖間曼珠沙華暗紋流轉,“此人,琉璃殿留著尚有用處。今日前來,隻是告知——”
他微微抬眸,漆黑的瞳孔中,眸光清冷如霜,“天辰封城之令已解,你們,自由了。”
最後三個字說得極輕,卻像一記重錘砸在姬瀚文心頭。
帝王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眼底翻湧起陰鷙的暗潮。
殿內燭火忽明忽暗,映得他麵色陰晴不定。
砰——!
他猛地拍案而起,龍袍廣袖在怒極之下翻卷如浪。
鎏金禦案上的奏折筆墨被震得四散飛濺,一方九龍硯台“哐當”滾落在地,墨汁濺汙了織金龍毯。
“溫世安謀逆犯上,在天辰境內屠戮忠良、禍亂朝綱!”帝王的聲音如同悶雷炸響,震得殿梁微顫,“若連這等亂臣賊子都要交由外人處置,我天辰皇室的威嚴何在?!”
他五指死死扣住龍椅扶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朕,定要親手處決此獠!”
滿朝文武聞言,齊刷刷跪伏在地,額頭緊貼冰冷的金磚。
殿內靜得可怕,唯有姬瀚文粗重的喘息聲在梁柱間回蕩。
幾位年邁的大臣更是麵如土色,寬大朝服下的身軀止不住地顫抖。
白宸神色依舊淡然,隻是略一抬眸,那雙如寒潭般的眼睛冷冷掃過姬瀚文扭曲的麵容。
“陛下說笑了。”他唇角微揚,聲音不疾不徐,卻字字如冰,“溫世安的命,本就是琉璃殿所擒。如今他的生死,本殿自然有資格定奪。”
姬瀚文怒極反笑,整張臉都因憤怒而扭曲起來。
他猛地將龍案上的茶盞掃落在地,上好的青瓷頓時碎成齏粉。
“好一個琉璃殿!”
他咬牙切齒,聲音嘶啞得可怕,“朕倒要看看,在這天辰境內,到底是朕的聖旨管用,還是你琉璃殿更大!”
白宸聞言,忽然輕笑一聲。
那笑聲極輕,卻讓整個金鑾殿的溫度都仿佛驟降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