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玉的呼喚在喉間輾轉,最終化作一縷幾不可聞的顫音。
那兩個字輕得仿佛怕驚碎一室燭影,卻又重得像是耗儘了他全部氣力。
溫世安緩緩回身。
燭火在他臉上搖曳,將那道淩厲的輪廓切割成明暗交錯的碎片,高挺的鼻梁投下的陰影斜斜劃過臉頰,凹陷的眼窩裡藏著化不開的墨色。
可他的眼神卻是靜的。
靜得像深海,像古井,像封存千年的琥珀。
所有驚濤駭浪都沉澱在瞳孔最深處,表麵隻餘一層薄薄的微光,映著溫如玉同樣蒼白的臉。
那目光太過通透,仿佛能穿透血肉,直接望見靈魂裡所有未宣之於口的掙紮。
“來了啊。”
溫世安的聲音很淡,像一縷煙飄在燭影裡。
他目光掠過溫如玉肩頭,落在江子徹身上時微微一頓,眼角細紋裡藏著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
“你也來了。”
江子徹當即正了神色。
他右手按在左腕上,行了一個標準的軍中禮。
月光從窗隙漏進來,照得他眉宇間褪去了往日的慵懶隨性,倒顯出幾分將門虎子的英氣。
鎮南王一脈,乃是天辰帝國赫赫有名的將門世家。
其祖上曾隨開國太祖南征北戰,那柄傳承千萬年的長劍破軍至今仍供奉在宗祠正中,劍鞘上斑駁的痕跡記載著無數沙場征伐。
江子徹身上流著這樣的血。
即便平日裡總是一副慵懶的模樣,但當他右手扣住左腕,行出這個標準的軍中禮時,眉宇間那股與生俱來的肅殺之氣便再也掩藏不住。
那是世代將門刻在骨子裡的印記,如同他們家族徽章上那隻威風凜凜的白虎,永遠昂首向天。
而能得先帝欽點攝政之位,溫氏一族自有其深厚底蘊。
他們與鎮南王府一樣,皆是千年將門,鐵血風骨始終刻在血脈之中。
隻是鎮南王府與皇室聯姻數代,那份天家淵源,比起今日裡如日中天的溫氏還要更勝一籌。
但武神血脈的傳承日漸稀薄,終是讓鎮南王府逐步走向沒落。
“溫伯父。”
江子徹這三個字咬得極重,尾音在殿柱間碰撞出輕微回響。
他行禮時腰間的青玉組佩紋絲不動,顯露出將門子弟特有的莊重。
案頭燭火突然爆開一朵燈花,將三人的影子投在斑駁的牆麵上。
那影子短暫糾纏,恍惚間似有刀光劍影交錯,又隨著火光穩定而各自歸位,如同兩大家族百年來的明爭暗合。
紫檀案幾上,三盞越窯青瓷茶盞靜置如儀,盞中靈茶早已涼透,茶湯表麵凝著一層細密的金毫。
溫如玉凝視著這位從未謀麵的父親的麵容,喉間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卻隻化作沉默。
溫世安執起鎏金螭紋茶壺,壺嘴傾瀉出的茶瀑在盞中激起細微漩渦。
就在這須臾之間,溫如玉驀地瞥見父親腕間那道深可見骨的勒痕,玄鐵鐐銬特有的暗紫色紋路如毒蛇般纏繞在經脈要穴,邊緣還閃爍著鎮壓靈力的符紋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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