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玉在父親麵前有意提到白宸時,卻讓溫世安陷入了很長時間的沉默。
“他……”溫世安的聲音輕得像是怕驚動什麼,“他是個極其危險的人,有著以天下為棋局的魄力和謀略。天下蒼生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局未了的棋。”
玄色衣袖拂過案幾,帶起一陣帶著藥香的風,“離他太近…難免淪為棄子,生死難料。”
他說著,不由得頓了頓,眸色變得極為真誠,“為父知道…你三歲離家,心中難免怨懟。但你要相信,這世上最不願見你受傷的…”
“終究是為父。”
溫如玉的唇抿成一道蒼白的線,指節攥得發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緩緩抬首,那雙與溫世安如出一轍的深褐色眼眸裡,翻湧著與其年齡不符的決絕。
“父親,孩兒知道,他很危險。”
溫如玉聲音很輕,卻像出鞘的利刃般鋒利,“正因如此——”
他忽然鬆開拳頭,掌心四道月牙形的血痕在燭光下泛著暗芒,“孩兒更要成為能與他比肩的強者。”
溫世安定定地望著兒子,恍惚間仿佛看見當年那個執意要隨軍出征的少年自己。
他唇角慢慢揚起一個苦澀的弧度,抬手想要撫摸溫如玉的發頂,卻在半空頓了頓,最終隻是輕輕落在兒子肩上。
“你啊…”
歎息聲淹沒在突然襲來的夜風中,帶著說不儘的憐惜與驕傲。
簷角銅鈴叮當作響,像是在為這場無聲的妥協奏響序曲。
另一邊,靈溪畔的夜色濃稠如墨,白宸踏著露水浸潤的青石小徑而來,衣袂拂過道旁將謝的夜曇,帶起幾縷幽香。
這裡是他自琉璃秘境出關後,常與江離切磋的場所。
江離目前的修為依然在鹹天境巔峰,配合上鳳凰火焰的驚人爆發力,正好是能夠對如今的白宸造成生死威脅,在他的有意控製下又不至於一失手便昏迷數日的修為。
可今夜,溪畔石徑上卻立著兩道意料之外的身影。
“怎麼,不跟過去瞧瞧?”
君淺鳳倚在溪畔古鬆旁,折扇“唰”地展開半麵。
月光流過他含笑的眉眼,在那雙星子般的眸子裡漾起細碎銀輝。
夜風拂過他雪白的衣袍,廣袖翻飛時隱約露出腰間一枚青玉簫,與折扇上的水墨煙霞相映成趣。
他隨手摘了片竹葉叼在唇間,姿態慵懶卻自帶一段風流態度。
扇麵上《寒江獨釣圖》的蓑衣老翁隨動作若隱若現,倒與他此刻玩世不恭的神態形成微妙反差。
“人家父子重逢的戲碼…”扇骨輕敲掌心,他衝白宸眨眨眼,“少殿主就不好奇?”
而計無雙始終靜立如鬆,隻在白宸目光掃過時微微頷首。
他青色長衫的身影悄然退至白宸斜後方三步處,這個距離既能隨時出手護衛,又不會乾擾他的行動。
白宸聞言,直接甩給君淺鳳一個毫不掩飾的白眼,眸中嫌棄之色幾乎要溢出來,“我若在場,豈不是掃了他們的興致。”
他袖袍一甩,反問道,“倒是你,給你的九轉寒淵,這麼快就參透了?”
君淺鳳折扇“啪”地合攏,伸手無奈地摸了摸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