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初的幻境還原了白宸在修羅血泉的幻境中廝殺了整整三個月的畫麵。
少年的每一個動作都精準得令人膽寒。
抬腕時刀鋒必定劃過咽喉,旋身時長刀必然貫穿心臟。
沒有華麗的招式,隻有經過千次萬次殺戮淬煉出的,最簡潔高效的殺人之術。
那些試圖偷襲的兵刃,總在觸及他要害前的刹那,被突然扭轉的刀背格擋,反手便是一記梟首。
血霧籠罩中,那雙猩紅瞳孔平靜得如同一灘死水。
但周身翻湧的殺氣卻凝結成實質,竟在身外三尺形成一圈扭曲的血色漣漪。
凡是踏入這個範圍的活物,都會不受控製地戰栗起來。
那是生物麵對頂級掠食者時,刻在骨子裡的恐懼。
少年刀鋒下的亡魂在記憶中層層堆疊,每一具屍體都在他眼底烙下永不褪色的血印。
最初是仇敵的血。
那些猙獰的麵容在刀光中扭曲,噴濺的鮮血帶著複仇的快意。
而後是至親的血。
最難忘是長刀貫穿親朋胸膛時,對方眼中未散的溫柔笑意,溫熱的血珠濺在他顫抖的睫毛上。
最終,他在銅鏡前舉起血刃。
鏡中人影與刀鋒重合的刹那,他看見自己眼中盤踞的心魔正咧開猩紅的嘴。
直殺到屠儘肉眼可見的一切,殺到殺無可殺。
這是凝聚修羅戰魂時,白宸在修羅血泉中沉淪九十晝夜的畫麵。
林青初的雙手在胸前結出一個古老的法印,指尖流轉著妖異的翠芒。
那些懸浮的畫麵突然如同被賦予了生命,化作實質的浪潮向白宸洶湧撲來。
每一個畫麵都散發著令人窒息的真實感,仿佛觸手可及。
不再是簡單的視覺欺騙,而是直擊靈魂的衝擊。
血色蒼穹下,每一寸土地都浸滿粘稠的血漿。
那些由記憶具象化的幻象從血泊中不斷爬出。
有被他斬落的仇敵首級,有至親支離破碎的殘軀,甚至還有無數個渾身浴血的自己。
他們撕扯著他的四肢,每一次刀鋒入肉的觸感都真實得令人作嘔。
白宸清楚地知道這些都是幻象,但識海卻如同被撕裂般疼痛。
那些記憶中插入胸膛的刀刃、洞穿四肢的箭矢,雖皆是幻象,但每一道傷痕傳來的劇痛都真實得令人戰栗。
他能清晰感覺到,隨著幻象的每一次攻擊,體內靈力正如沙漏般飛速流逝。
經脈中流淌的淡青色靈光正被血色幻境貪婪吞噬,就像千萬隻水蛭在同時吮吸。
更可怕的是,他越是運轉功法抵抗,那些幻象就變得越發凝實。
“你以為……”白宸染血的唇角突然揚起一抹譏誚的弧度,“就憑這些陳年舊夢,也能撼動我?”
就在血色幻象即將徹底閉合的瞬間,絕念長刃突然迸發出清越龍吟,他眉間那道流露出古老道蘊的鏡紋驟然綻放出刺目銀華。
靈台深處,古樸的乾坤陽鏡衝破桎梏,懸於天靈之上緩緩旋轉,鏡麵流轉的先天清氣如月華傾瀉,所照之處血霧儘散。
“終是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