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遠的話再次狠狠地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
是啊,法律終究是理性的。
如果感性的“恐懼”可以成為一切極端行為的擋箭牌,那還要法律做什麼?
剛剛偏轉的輿論天平,似乎又被拉回了一些。
張誌遠的心又一次揪緊了。
李檢察官的反駁,直指核心。
麵對這終極的法理與秩序之辯,老板,又該如何回應?
所有人的視線,再一次聚焦在那個站在法庭中央的男人身上。
張偉麵對著李明遠那充滿秩序感的質問,臉上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公訴人剛才問,如果人人都因為‘害怕’就可以為所欲為,那法律秩序將置於何地?”
他重複了一遍李明遠的問題,然後環視法庭,視線最終落回李明遠身上。
“這個問題問得好。但公訴人似乎從一開始就搞錯了一個基本前提。”
“我方從未主張,‘恐懼’可以成為犯罪的擋箭牌。”
“我方主張的是,法律,應當正視人在極端創傷下的真實反應!”
張偉的聲音並不響亮,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送入每個人的耳中。
“公訴人要求我的當事人,一個剛剛從禽獸爪下掙脫的母親,一個目睹女兒被侵犯的女人,在搏鬥結束後,立刻切換成一個冷靜、理智、精通法律的機器人。要求她們在腎上腺素還在飆升,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去計算防衛的‘時間限度’,去思考報警的‘最優選擇’。”
“這種要求,不是在維護法律的尊嚴,而是在漠視基本的人性!”
他向前一步,與李明遠隔著幾米對視。
“在現代犯罪心理學中,有一個專門的術語,用來形容我當事人當時的狀態,叫做‘創傷後認知畸變’!”
“創傷後認知畸變?”
審判席上,陪審員席位上,甚至公訴席的書記員,都下意識地重複了這個陌生的詞彙。
張誌遠在旁邊聽得一愣,他飛快地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寫下這幾個字,腦子裡一片空白。
這是什麼?卷宗裡沒這個東西啊!老板什麼時候又準備了新招?
張偉沒有理會眾人的錯愕,自顧自地解釋起來。
“簡單來說,就是人在經曆巨大的精神創傷後,其認知係統會發生暫時的扭曲和功能障礙。她們會對周圍的環境,尤其是潛在的威脅,做出遠超常理的負麵判斷。”
“她們懷疑警方會徇私,她們恐懼周浩的父親會瘋狂報複,這種想法,在公訴人看來,是‘主觀臆測’。但在心理學上,這根本不是一個理性的判斷過程,這是一種創傷後遺症的典型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