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食堂回來後,安迪坐在辦公桌前,手裡握著鼠標,眼神卻盯著電腦屏幕發呆。
包奕凡那句“血濃於水”像根刺,紮在她心裡,讓她坐立難安。
她反複琢磨著,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自私了,明明知道小明在黛山,卻因為害怕被刺激,一直躲著不敢去見他。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安迪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要去看看小明。
她原本想給老譚打電話,讓他派個人陪自己去,可手指剛碰到手機屏幕,又縮了回來。
她太了解老譚了,老譚肯定會以“擔心她受刺激”為由拒絕,說不定還會找各種理由阻攔。
想來想去,安迪隻能想到奇點。她猶豫了半天,還是撥通了奇點的電話:“周六有空嗎?能不能陪我去一趟黛山?”
“黛山?”電話那頭,奇點的聲音帶著幾分驚訝,隨即又變得溫和,“行啊,黛山也不遠,開車幾個小時就到了。周六一早我去你家樓下接你,怎麼樣?”
“好,麻煩你了。”安迪沒多說什麼,匆匆掛了電話。
她實在沒勇氣告訴奇點,去黛山是為了見自己那個有精神問題的弟弟。
周六一早,天剛蒙蒙亮,奇點就開車來到安迪家樓下。
安迪穿著一身簡單的休閒裝,戴著墨鏡和口罩,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像是怕被人認出來。
她坐進副駕駛,一句話也沒說,隻是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假寐。
一路上,奇點試著找話題聊天,從天氣聊到工作,又聊到最近上映的電影。
可安迪要麼隻是“嗯”一聲,要麼乾脆不回應,車廂裡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奇點看她臉色不好,也不敢多問,隻能專心開車,偶爾從後視鏡裡偷偷觀察她的表情。
安迪其實根本沒睡著,她心裡滿是恐懼。
她怕見到小明後,小明會像母親當年那樣失控;更怕自己會被勾起不好的回憶,重蹈母親的覆轍。
這種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繞著她,讓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大概三個小時後,車子駛進黛山的地界,路邊的風景從高樓大廈變成了低矮的平房和綠油油的田野。
奇點把車停在一家養老院門口,疑惑地問:“我們怎麼來這裡了?不是要去見什麼人嗎?”
“嗯,來這裡見個人。”安迪推開車門,她沒解釋要見的是誰,徑直朝著養老院大門走去。
奇點雖然滿肚子疑問,卻也沒多問,趕緊跟上她的腳步。
走進養老院,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撲麵而來。
安迪找秀媛院長說:“您好,我來找一下小明。”
秀媛院長抬起頭,上下打量著安迪,眼神裡滿是警惕:“你是什麼人?怎麼知道小明在這裡?”
“我是他姐姐。”安迪的聲音有些沙啞,“之前有個姓嚴的先生來過這裡。”
“嚴先生啊,”秀媛院長的語氣緩和了些,“他確實來過,還留了一筆錢,說是給小明的生活費。”
“我想見見他。”安迪急切地說。
“那可不行。”秀媛院長放下手裡的筆,語氣帶著幾分不滿,“你們這些人,看起來人模狗樣的,怎麼心就這麼狠?把孩子扔在這裡不管不顧,以為丟兩個錢就是對他好啊?小明來這裡這麼久,就沒見過一個親人!”
“對不起,之前是我不對。”安迪的眼圈紅了,聲音帶著幾分哽咽,“我以後會經常來看他的,求您讓我見見他吧。”
“不行!讓你狠心的爹媽來!憑什麼不要小明?”
安迪隻能解釋:“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也是最近才知道小明的下落,之前一直不知道他在哪裡。”
秀媛院長的臉色瞬間緩和了不少,語氣也溫柔了些:“原來是這樣啊,是我錯怪你了。你等著,我去把小明叫過來。”
沒過多久,秀媛院長就領著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孩走了過來。
男孩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藍色外套,頭發亂糟糟的,眼神有些呆滯,正是小明。
“小明啊,是個好孩子,就是膽子小,怕生人。”秀媛院長笑著說,輕輕拍了拍小明的肩膀。
安迪看著眼前的小明,心裡一陣酸楚。
這就是她的親弟弟,和她流著同樣的血,卻因為命運的捉弄,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她慢慢走上前,伸出手,想拉一拉小明的胳膊,聲音溫柔得像在哄小孩:“小明,彆怕,我是姐姐,我是姐姐啊。”
可小明一看到安迪伸過來的手,立刻往後退了一步,眼神裡滿是恐懼,身體還微微發抖。
安迪又往前走了一步,輕聲說:“小明,我真的是姐姐,不會傷害你的。”
話音剛落,小明突然轉身躲到秀媛院長身後,雙手緊緊抓著秀媛院長的衣角,聲音帶著哭腔:“你彆過來!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