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如同墜入凝固的星輝沼澤。
這是戰乾坤拖著趙逆仙和阿土,撲入那幽暗通道後的第一感覺。沒有天旋地轉的眩暈,隻有一種沉重的、緩慢的、被冰冷星骸物質包裹的凝滯感。通道內並非純粹的黑暗,而是流淌著點點微弱、冰冷的星輝,如同垂死星辰散落的餘燼,映照出扭曲、模糊的通道壁,上麵布滿斷裂的星辰脈絡和凍結的能量殘痕。
“呃……”戰乾坤喉嚨裡滾動著無意識的痛哼。新生的熔爐之軀早已到達極限,強行爆發撲入通道的動作,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覆蓋全身的裂痕瘋狂擴大,暗灰色的“血液”如同失控的泉眼,不斷滲出,混入包裹周身的冰冷星骸物質中。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靈魂被撕裂般的劇痛,識海中一片混沌,隻有守護的星火如同風中殘燭,在無邊的黑暗與劇痛中艱難閃爍,維係著最後一絲不滅的意誌。
他能感覺到背上趙逆仙冰涼僵硬的身體,感覺不到絲毫生命的悸動,隻有眉心那焦黑空洞般的烙印傳來一絲極其微弱、幾乎斷絕的靈魂波動。左手拖拽的阿土,呼吸微弱得如同消失,小小的身體輕得像一片羽毛。
神罰巨手撕裂空間的恐怖威壓,如同跗骨之蛆,穿透通道的阻隔,死死攫住他們的靈魂!冰冷的死亡氣息如同實質的刀鋒,懸在後頸!
“動……動起來……”戰乾坤在靈魂深處嘶吼。他試圖驅動殘破的身體向前挪動,試圖逃離身後那越來越近的毀滅氣息。但包裹周身的星骸物質粘稠沉重,如同凝固的膠水,將他死死拖住。力量徹底枯竭,意誌在劇痛和死亡的壓迫下瀕臨崩潰。
就在他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的刹那——
嗡!
一股微弱、卻帶著奇異撫慰力量的星輝暖流,毫無征兆地從包裹周身的星骸物質深處滲出,順著全身的裂痕,極其緩慢地滲入他瀕臨破碎的軀體和枯竭的識海!
這暖流並非純粹的能量,更像是……一種意誌的餘暉!帶著星骸歸源的蒼茫、星辰輪回的歎息,以及一絲……指引的善意!如同垂暮的長者,將最後一點溫潤的力量,渡給即將熄滅的火種。
劇痛稍緩。識海中狂暴的熔爐意誌碎片在這溫潤星輝的撫慰下,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鐵,瞬間沉寂下去。那點守護的星火貪婪地吸收著這點星輝,光芒雖未壯大,卻變得……穩定了許多!
是星碑!是那塊被神律鎖鏈禁錮、最終以斷鏈為代價為他們打開生路的古老星碑!在通道閉合的最後瞬間,將自身最後一點溫潤的星源意誌,注入了這條歸源通道,庇護著這三個掙紮的螻蟻!
“謝……謝……”戰乾坤在靈魂深處無聲呢喃。這微弱的星輝暖流,成了他最後掙紮的燃料!
“嗬啊——!!!”
他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布滿裂痕的灰燼熔爐臂爆發出超越極限的力量,狠狠撕扯開粘稠的星骸物質!他如同陷入泥沼的困獸,用儘最後一絲殘存的生命力,拖著趙逆仙和阿土,在這冰冷的星輝通道中,一寸寸、一寸寸地……向前挪動!
身後,神罰巨手撕裂空間的尖嘯聲越來越近!冰冷的毀滅意誌如同冰冷的潮水,拍打著通道的壁壘!
不知掙紮了多久,仿佛耗儘了一生的時光。
前方,那流淌的冰冷星輝中,一點微弱卻真實的……光,驟然亮起!
不是通道內垂死的星輝餘燼,而是……外界的光!帶著草木的氣息,泥土的腥氣,還有……水流的聲響!
出口!
“嗬……嗬……”戰乾坤布滿灰色金屬的臉上,肌肉因極致的痛苦和狂喜而扭曲。他榨乾骨髓裡最後一絲力氣,拖著兩人,朝著那點微光,如同撲火的飛蛾,狠狠……撞了過去!
噗通!
巨大的失重感驟然消失!
緊接著,是堅硬、潮濕、帶著濃鬱青草和泥土氣息的撞擊!
“咳咳!”戰乾坤重重砸在一片鬆軟濕潤的河灘上,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眼前一黑,險些徹底昏死過去。冰冷的河水瞬間浸透了他破碎的熔爐之軀,帶來刺骨的寒意,卻也暫時壓製了裂痕中灼燒的劇痛。
他掙紮著抬起頭。
不再是冰冷死寂的星骸空間,也不是熔爐囚籠。
眼前是一條不算寬闊、水流平緩的河流,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裡,泛著微弱的粼光。河岸兩側是茂密的、散發著濕氣的樹林,高大的樹木枝葉在夜風中發出沙沙的輕響。空氣中彌漫著泥土、腐爛落葉和淡淡水腥的氣息。天空是深邃的墨藍,幾點疏星在雲層間隙頑強地閃爍著。
他們……出來了!
“噗通!”被拖拽的阿土也摔在一旁的淺水裡,小小的身體抽搐了一下,發出一聲微弱的嗆咳。
戰乾坤猛地翻身,不顧全身撕裂般的劇痛,顫抖著解開束縛,將背上的趙逆仙小心翼翼地抱到相對乾燥的河灘草地上。
趙逆仙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得如同透明的玉石,沒有一絲血色。眉心那焦黑的烙印空洞觸目驚心,如同被挖去了靈魂的窗口,感受不到絲毫生命的氣息。她的身體冰涼僵硬,隻有胸口極其極其微弱地、許久才起伏一次,證明著那絲遊絲般的生機尚未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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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仙……逆仙……”戰乾坤布滿血絲的瞳孔劇烈收縮,布滿裂痕的灰色手指顫抖著,輕輕觸碰她冰涼的臉頰。同命鎖鏈傳來的感應微弱到了極致,仿佛隨時會斷裂。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比之前麵對神罰巨手時更加令人窒息。
他猛地轉頭看向阿土。小家夥趴在淺水裡,小小的身體一動不動。戰乾坤掙紮著爬過去,將他翻過來。阿土小臉煞白,嘴唇青紫,胸口那個焦黑的烙印在冰冷的河水浸泡下顯得更加猙獰。他探了探鼻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心跳也慢得如同隨時會停止。
絕望,如同冰冷的河水,再次將他淹沒。逃出生天,卻帶著兩具瀕死的軀體。
“不……不能……”戰乾坤喉嚨裡滾動著沙啞的嗚咽。他掙紮著坐起,環顧四周。黎明前的黑暗籠罩著寂靜的河灘,除了水流聲和風聲,一片死寂。沒有人煙,沒有燈火。
去哪裡?怎麼辦?
他體內的傷勢同樣沉重到無以複加。新生的熔爐之軀布滿貫穿性的裂痕,暗灰色的“血液”雖然滲出速度減緩,但仍在緩慢流失。識海枯竭,靈魂如同被撕裂的破布。強行引導星碑力量、引爆混沌、扯斷神鏈的反噬,以及最後通道中超越極限的掙紮,早已將他推向了油儘燈枯的邊緣。
他嘗試調動體內殘存的力量,哪怕是引動一絲星輝療傷,但灰燼熔爐臂深處那顆熔爐核心搏動微弱,如同即將熄滅的炭火。那殘缺的引導法門在如此狀態下根本無法運轉。
冰冷的無力感如同潮水般湧來。
就在他即將被絕望徹底吞噬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