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白光吞沒了視野。
沒有刺目的強光,隻有一種溫潤、純淨、仿佛能滌蕩靈魂的暖意包裹全身。一步踏入青銅頭骨眉心門戶的戰乾坤,感覺自己像是穿過了一層粘稠的水幕,腳下踏上了堅實的地麵。
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沒有預想中的宏偉殿堂,也沒有恐怖的陷阱。這裡似乎是一處巨大頭骨內部的奇異空間。空間並不算特彆寬闊,大約百丈方圓,穹頂高聳,呈現出一種曆經萬古的暗沉青銅色澤,其上布滿了玄奧繁複、如同天然星圖般的巨大紋路,散發著微弱而恒久的光輝。
空間的中心,並非空無一物,而是矗立著一座…碑?
不,不是碑。那更像是一塊巨大的、未經雕琢的、呈現出混沌琉璃般質感的奇石。奇石高約三丈,通體流淌著灰、白、金、紫、暗紅交織的混沌光暈,仿佛將戰乾坤體內逆骨所有的特質都凝聚、升華後,又融入了某種更加古老深邃的力量。奇石表麵並非光滑,而是布滿了無數細密玄奧、如同天地初開時自然形成的原始符文,這些符文緩緩流轉、明滅,散發出一種包容萬物、承載混沌、卻又隱隱透出對抗天道的桀驁意誌。
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血脈靈魂最深處的強烈共鳴感,從這塊混沌奇石上傳來,瞬間淹沒了戰乾坤!他體內那顆鴿卵大小的混沌星核逆骨核心,不受控製地劇烈跳動起來,發出歡愉而渴望的嗡鳴!識海中的混沌星辰光芒大放!新生的混沌琉璃骨軀表麵,無數骨紋自行亮起,與奇石的光暈遙相呼應!
這感覺…就像遊子歸家,利刃歸鞘!仿佛這塊奇石,就是他逆骨本源最終的歸宿與升華之地!是…葬淵之心為他準備的、真正的“骨”!
“葬淵…之骨…”一個名字帶著冰冷的烙印,自然浮現在戰乾坤的腦海。這就是骨片意誌最終指引他前來,叩心路儘頭等待他的“饋贈”?或者說…考驗?
然而,戰乾坤的目光並未在混沌奇石上停留太久。他那雙燃燒著混沌火焰的眼眸,銳利如鷹隼,瞬間掃過整個空間,最終死死定格在混沌奇石的後方!
那裡,空間略顯昏暗。青銅穹頂垂落下幾縷粘稠的、如同凝固血漿般的暗紅色氣流。氣流交織纏繞,形成一張散發著濃烈怨毒與禁錮氣息的、無形的“網”。
網的中央,一點微弱、卻無比純淨的金紅色光芒,如同被蛛網困住的螢火蟲,正艱難地閃爍著!
趙逆仙!
是她最後殘魂凝聚的守護光繭!它竟然也被某種力量牽引到了這裡!但此刻,它卻被這暗紅的怨念血網死死禁錮、纏繞!血網如同無數條冰冷的毒蛇,不斷勒緊、侵蝕著光繭!光繭表麵的金紅符文艱難地抵抗、淨化,光芒卻依舊在緩慢而堅定地黯淡下去!傳遞來的守護暖意中,充滿了被束縛的痛苦與焦急!
“逆仙!”戰乾坤瞳孔驟縮!滔天的怒火瞬間衝散了見到葬淵之骨的震撼!什麼饋贈!什麼考驗!敢動她最後的殘魂,就是他的死敵!
他一步踏出,混沌琉璃骨軀爆發出恐怖的氣勢,就要不顧一切地衝過去撕裂那張血網!
嗡——!!!
就在他腳步邁出的瞬間,混沌奇石猛地一震!一股浩瀚、古老、帶著無上威嚴與審視意味的意誌,如同無形的億萬鈞重山,轟然降臨,死死壓在了戰乾坤的靈魂與肉身上!
這股意誌並非冰冷無情,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規則感!仿佛在宣告:欲取葬淵之骨,必先…問道於心!無視規則者,無資格承載此骨!
同時,一個宏大、低沉、仿佛由無數世界基石共振形成的聲音,直接在他靈魂深處響起:
“道心…何屬?”
“逆命…為何?”
“此骨…欲承…何重?”
三個問題,如同三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戰乾坤的心神之上!每一個字都蘊含著拷問靈魂本源的力量!空間內的混沌光暈也隨之波動,形成強大的壓力場,將他釘在原地,寸步難行!
“滾開!”戰乾坤雙目赤紅,混沌火焰幾乎要噴薄而出!他瘋狂地掙紮,新生的琉璃骨軀在規則重壓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布滿裂痕的雙臂青筋骨紋)暴起,卻根本無法掙脫!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暗紅血網一點點勒緊光繭,看著那點金紅光芒在痛苦中搖曳!
“道心何屬?逆命為何?此骨欲承何重?”宏大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更強的壓迫感,如同天憲綸音,不容回避!
“老子不懂什麼狗屁道心!”戰乾坤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布滿血絲混沌火焰實質化)的眼睛死死盯著那被束縛的光繭,每一個字都如同從牙縫裡迸出的火星,“老子隻知道!是你們這些狗屁天道!是這該死的命運!奪走了她!”
“老子要活下去!要變強!強到能把這天捅個窟窿!把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一個個拖下來踩死!把奪走她的…統統碾碎!”
“這骨頭!老子要定了!用它承載老子的恨!承載老子的命!承載…把她奪回來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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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咆哮沒有任何玄奧哲理,隻有最原始、最暴戾的恨意與守護的執念!混沌逆骨核心在他狂暴的意誌驅動下瘋狂旋轉,爆發出刺目的混沌光芒,試圖衝破規則的壓製!
嗡!
混沌奇石再次震動!那拷問的意誌似乎被這充滿褻瀆與不屈的回答所觸動,非但沒有消散,反而…增強了!空間內的壓力陡增!戰乾坤的琉璃骨軀瞬間被壓得半跪在地!膝蓋砸在青銅地麵,發出沉悶的巨響!骨裂聲清晰可聞!
“執念…非道…”
“恨意…蒙心…”
“難承…葬淵之重…”
宏大的聲音帶著一絲冰冷的否定。
“呃啊——!”戰乾坤發出痛苦的嘶吼,半跪在地,頭顱卻死死昂起,布滿裂痕的混沌琉璃手臂死死撐住地麵,抵抗著那幾乎要將他碾碎的恐怖壓力!識海混沌星辰光芒瘋狂閃爍,抵禦著靈魂層麵的拷問衝擊!
他的目光,穿過沉重的壓力場,依舊死死鎖定著那被血網勒緊的光繭。光繭的光芒又黯淡了一分,傳遞來的守護暖意中,痛苦更甚。
心…在滴血!
不!不能這樣下去!硬抗這規則拷問,隻會被活活耗死!救不了她!
必須…破局!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劃過他混亂的識海!
規則?拷問?問道於心?
這葬淵之心,本就是逆命者的埋骨之地!這裡的規則,本就是天道設下磨滅叛逆的枷鎖!
向這枷鎖低頭?遵循它的“道”?那才是真正的背叛!背叛了自己!背叛了逆仙的犧牲!
我的道…不在它的規則之內!我的道…就是打破規則!踐踏規則!用我的骨…重定規則!
“道心何屬?!”宏大的聲音第三次響起,帶著終結般的最後通牒意味!
戰乾坤猛地抬起頭!布滿裂痕的臉上,猙獰褪去,隻剩下一種冰冷的、如同萬載玄冰般的決絕!他不再對抗那壓垮身體的規則重壓,反而…主動放棄了抵抗!任由那恐怖的壓力將他死死壓跪在地!膝蓋下的青銅地麵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他所有的意誌、所有的力量、連同識海中那顆混沌星辰的光輝,不再對抗外界的拷問,而是全部…內斂!沉入脊骨深處那顆瘋狂跳動的混沌星核逆骨核心之中!
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一隻手臂。手臂在重壓下顫抖,布滿裂痕的琉璃骨紋明滅不定。他沒有指向混沌奇石,也沒有指向那暗紅血網,而是…將那隻傷痕累累的手掌,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極其緩慢地…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那裡,是混沌琉璃骨軀之下,唯一還殘留著血肉溫度的地方,也是…本源之橋與金紅光繭守護意誌連接的源頭!
“老子的道心…”戰乾坤的聲音沙啞而平靜,卻蘊含著一種洞穿萬古的冰冷力量,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在這規則空間內回蕩,“就在這裡!”
“不為長生!不為無敵!”
“隻為…守護心中那一點…不滅的光!”
“天道要滅它!老子就逆了這天!”
“命運要奪它!老子就碎了這命!”
“諸天神魔要阻我…老子便踏著他們的屍骨…殺出一條血路!”
隨著他低沉而決絕的話語,他按在心口的手掌猛地亮起!不是混沌的灰白,而是…純粹而熾烈的金紅光芒!那是本源之橋的力量!是光繭中趙逆仙守護意誌的回應!這金紅光芒順著手臂蔓延而上,瞬間覆蓋了他布滿裂痕的琉璃骨軀,與混沌逆骨之力完美交融,形成一種混沌與金紅交織的奇異光焰!
“此骨…”他猛地抬頭,燃燒著混沌金紅火焰的眼眸,如同穿越了空間,死死“盯”著那塊流淌光暈的混沌奇石,“就是老子用來…染紅這青天的筆!”
“就是老子用來…砸碎那狗屁天道的錘!”
“就是老子…接她回家的橋!!!”
轟——!!!
最後一個字如同混沌驚雷炸響!
他脊骨深處那顆混沌星核逆骨核心,在守護心火的徹底交融與這股超越規則的決絕意誌刺激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並非力量、而是純粹“道”的宣告意誌,混合著混沌本源、逆亂本質與守護心火,如同無形的衝擊波,狠狠撞向這空間的規則壓製與那混沌奇石的拷問意誌!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隻有一種如同鏡麵破碎的、清脆而宏大的碎裂聲!
哢…哢嚓…!
籠罩整個空間的、無形的規則重壓,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然後…轟然破碎、消散!
那宏大低沉的拷問之音,戛然而止!
混沌奇石劇烈震動!其表麵流轉的原始符文瘋狂閃爍、明滅!它散發出的浩瀚意誌中,那股冰冷的審視與否定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劇烈波動!那波動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一種跨越萬古的共鳴、以及…一絲如同沉寂死水被投入巨石的…激動漣漪!
“守…護…為…道…”
“逆…天…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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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此…誌…可…承…葬…淵…之…骨…”
一個斷斷續續、卻帶著一種釋然與欣慰的意念,從混沌奇石中傳出,烙印在戰乾坤的靈魂深處。
嗡——!!!
奇石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灰、白、金、紫、暗紅交織的混沌光暈瞬間收斂、凝聚!整塊巨大的混沌奇石,如同被無形的巨手塑形,猛地向內坍縮、凝聚!
眨眼間,一塊巴掌大小、通體呈現出深邃混沌琉璃色澤、形態如同微縮脊骨的奇異骨符,懸浮在奇石原先的位置!骨符之上,無數細密的原始符文如同活物般緩緩流淌,散發出包容萬物、承載混沌、逆亂天道的恐怖氣息!這正是葬淵之骨的本源形態——葬淵骨符!
骨符出現的刹那,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從中爆發!目標,直指戰乾坤脊骨深處那顆混沌星核逆骨核心!
戰乾坤沒有絲毫猶豫!他猛地挺直了剛剛擺脫重壓的脊梁,張開雙臂,如同擁抱自己的宿命!
“來吧!”
咻——!
葬淵骨符化作一道深邃的混沌流光,無視了空間距離,瞬間沒入戰乾坤的胸膛,狠狠撞入他脊骨深處!
轟——!!!
無法形容的劇痛瞬間席卷了戰乾坤的每一寸感知!仿佛整個靈魂和肉身都被投入了混沌初開的熔爐!新生的混沌琉璃骨軀在葬淵骨符融入的衝擊下,如同被重錘敲擊的琉璃,瞬間布滿了更加密集的裂痕!識海中的混沌星辰劇烈震蕩,幾乎要崩碎!
但在這極致的痛苦之中,一種前所未有的、水乳交融般的契合感也隨之爆發!
葬淵骨符如同找到了失落萬古的基座,與戰乾坤的混沌星核逆骨核心完美地…嵌合在了一起!兩者之間沒有任何排斥,仿佛它們本就是一體兩麵!骨符上流淌的原始符文瞬間烙印在星核核心深處,與他的混沌逆骨之力、守護心火之力徹底交融、升華!
一股更加浩瀚、更加精純、更加深邃、蘊含著葬淵古淵終極奧秘的混沌逆骨本源之力,如同開閘的星海洪流,瞬間衝刷、重塑著他身體的每一寸角落!
哢嚓!哢嚓!哢嚓!
布滿裂痕的混沌琉璃骨軀,在這股本源洪流的衝刷下,舊有的裂痕被強行彌合,新生的骨質呈現出一種更加內斂、更加堅韌、仿佛曆經萬劫而不磨的混沌暗金琉璃光澤!骨紋變得更加繁複玄奧,如同天然的道圖!整個身體散發出的氣息,瞬間攀升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如同蟄伏的太古凶神,終於完成了最後的蛻變,睜開了滅世的眼眸!
他的力量,他的生命本質,在這一刻,完成了真正的…終極躍遷!以凡骨為基,竊天罰,吞血怨,融葬淵…終成…混沌葬淵逆骨真身!
而這一切的完成,隻在電光火石之間!
當戰乾坤從那融合的劇痛與升華的震撼中回過神來,他第一個動作,便是猛地轉頭,目光如同實質的利劍,射向那依舊禁錮著金紅光繭的暗紅怨念血網!
“給我…破!!!”
沒有驚天動地的咆哮,隻有一聲冰冷到極致的低喝。
他緩緩抬起右手。新生的混沌暗金琉璃手臂上,骨紋流淌著深邃的光澤。他甚至沒有動用體內那磅礴無匹的力量,隻是對著那暗紅血網,五指張開,然後…輕輕一握!
嗡——!!!
一股無形的、源自生命本質更高位階的恐怖壓製力,以他為中心轟然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