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界牢籠崩塌引發的空間狂瀾尚未平息,混沌母域深處,狂暴的能量亂流如同億萬頭掙脫枷鎖的太古凶獸,嘶吼著、撕咬著、瘋狂席卷著一切。空間在這裡失去了穩定的形態,時而如鏡麵般光滑堅硬,時而又如沸水般翻滾扭曲,致命的混沌罡風夾雜著破碎的法則碎片,足以將尋常真仙的道體刮成齏粉。
趙逆仙緊咬著牙關,赤金與暗金的異瞳中燃燒著不顧一切的意誌。她眉心那枚黯淡的碧綠印記,如同風中殘燭,強行榨取著最後一絲源自母樹的守護之力,化作一層薄如蟬翼的碧綠光罩,艱難地護住懷中幾乎失去意識的戰乾坤。
光罩在狂暴亂流的衝擊下劇烈搖曳,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表麵漣漪瘋狂擴散,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碎裂。每一次空間褶皺的猛烈擠壓,都讓趙逆仙臉色煞白一分,嘴角滲出的淡金色血液,在混沌亂流中瞬間被湮滅。
“堅持住…乾坤…堅持住…”她低頭,聲音帶著血絲,在亂流的咆哮中幾乎微不可聞。
戰乾坤並非完全昏迷。他像是沉入了無邊的痛苦之海,意識在劇痛的浪濤中載沉載浮。體內,那強行熔煉入凡骨的古墟寂滅道痕,正進行著慘烈而凶險的戰爭!
道痕霸道絕倫,是這片古戰場核心沉澱的法則烙印,蘊含著最原始、最純粹的終焉真意。它們如同擁有生命的億萬根尖針,在他的骨骼、經脈、乃至每一寸新生的混沌肌體中瘋狂穿刺、遊走,試圖掙脫他凡骨意誌的束縛,回歸那無拘無束的寂滅本源。每一次道痕的躁動,都帶來撕裂靈魂般的劇痛,讓他重塑後覆蓋著灰黑道痕光澤的軀體不受控製地痙攣,淡金色的混沌血液從崩裂的細微傷口中不斷滲出,又被狂暴的混沌母氣瞬間蒸發。
更可怕的是道痕本身攜帶的寂滅之力,如同跗骨之蛆,不斷侵蝕著他殘存的生機。新生的混沌物質在道痕的“否決”下加速崩解湮滅,那剛剛穩固一絲的本源,再次變得搖搖欲墜。這力量,既是破敵的利刃,亦是噬主的凶器!它正在從內部,一點一點地啃噬著他的生命根基。
“呃…啊…”低沉的、壓抑到極致的痛哼從戰乾坤喉嚨深處溢出,他緊閉的眼皮下,眼球在劇烈地轉動,混沌雙瞳深處那枚微型的斷裂鑰匙道痕虛影,光芒明滅不定,如同在暴風雨中掙紮的燈塔,竭力壓製著體內暴走的道痕力量。他的右手,那隻剛剛爆發出驚神一指、此刻卻崩裂開更多血痕、覆蓋著玄奧灰黑道痕的手臂,五指無意識地死死攥緊,仿佛要捏碎那早已化為飛灰的灰晶花瓣。
趙逆仙清晰地感受到他身體的每一次抽搐,每一次本源氣息的劇烈波動。她的心如同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她嘗試將一絲溫和的母樹生機之力渡入他體內,試圖平複那暴戾的寂滅道痕。
然而,異變陡生!
她的碧綠生機之力剛一接觸戰乾坤體內肆虐的寂滅道痕,非但沒有起到安撫作用,反而如同滾油滴入了冰水!
轟!
一股冰冷到極致的排斥力量猛地從戰乾坤體內爆發!那並非戰乾坤的意識驅動,而是他體內暴走的寂滅道痕對“生”之力的本能抗拒與吞噬!碧綠光點瞬間被灰黑色的寂滅氣息包裹、撕扯、湮滅!
“噗!”趙逆仙如遭重擊,猛地噴出一口鮮血,眉心本就黯淡的碧綠印記驟然熄滅,護體光罩劇烈閃爍,差點徹底崩潰。狂暴的混沌罡風瞬間撕開了光罩一角,狠狠刮過她的手臂,留下數道深可見骨的傷痕,淡金色的血液飛濺。
她臉色慘白如紙,眼中充滿了驚駭與痛楚。不是為傷,而是為那股源自戰乾坤體內、冰冷無情、仿佛要抹殺一切生機的寂滅意誌!母樹之力與這寂滅道痕,如同天生的死敵,水火不容!
就在這時——
嗡!
趙逆仙懷中,那塊之前從古戰場遺跡核心找到的、布滿裂痕的混沌晶核,仿佛受到了某種刺激,猛地顫動了一下!一股微弱卻異常精純、帶著安撫性質的寂滅氣息從中散逸出來,如同涓涓細流,緩緩滲入戰乾坤體內。
這股氣息,與戰乾坤靈魂深處的鑰匙印記,與他體內暴走的古墟道痕,竟產生了一種奇異的共鳴!它仿佛一種中和劑,一種潤滑劑,帶著一種曆經歲月沉澱的溫和寂滅真意,悄然撫平著那些最狂暴、最尖銳的道痕棱角。
戰乾坤身體的痙攣奇跡般地減輕了一些,緊鎖的眉頭也微微舒展,雖然痛苦依舊,但那股從內部瘋狂噬咬的凶戾感,似乎被這股外力稍稍壓製了。他緊攥的拳頭,也略略放鬆。
趙逆仙看著那塊微微發燙的混沌晶核,眼中閃過一絲明悟。這塊晶核,或許就是當年那持鑰強者戰鬥時崩碎的力量核心所化!它蘊含的寂滅氣息,與戰乾坤同源,卻更加“成熟”和“馴服”。
“是它…在幫你…”趙逆仙低聲呢喃,心中百感交集。她不敢再貿然輸入生機之力,隻能緊緊抱著戰乾坤,將全部力量用於維持那搖搖欲墜的護體光罩,憑借母樹印記對混沌母域的一絲模糊感應,在狂暴亂流中艱難地穿梭、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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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混沌母域的深處,危機四伏,遠超想象。
巨大的、如同山脈般緩慢移動的混沌漩渦,散發著恐怖的吸力,稍有不慎就會被卷入核心,連神魂都被碾磨成最原始的能量粒子。
漂浮的破碎大陸殘骸,其上殘留著古老神魔激戰留下的法則陷阱,扭曲的光線一旦觸及,便會引發連鎖的毀滅性爆炸。
更有一些形態詭異、仿佛由純粹法則構成的混沌生物,如同幽靈般在亂流中遊弋,它們沒有實體,卻能直接吞噬闖入者的道則與神魂本源,發出無聲的貪婪嘶鳴。趙逆仙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利用母樹印記對環境的微妙感應,險之又險地避開這些致命的區域。
時間在無休止的奔逃與抵抗中失去了意義。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幾個時辰,或許是幾天。趙逆仙的力量近乎枯竭,碧綠光罩隻剩下薄薄一層,隨時可能破碎。她的視線開始模糊,身上又添了數道深可見骨的傷痕,淡金色的血液幾乎染紅了半邊衣袍。全靠一股不屈的意誌在死死支撐。
懷中的戰乾坤,在混沌晶核持續散發的溫和寂滅氣息幫助下,似乎終於初步穩住了體內暴走的道痕。那噬骨蝕魂的劇痛雖然依舊存在,但已不再劇烈到讓他意識渙散。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趙逆仙蒼白如紙、布滿細密汗珠和血汙的臉頰,是她緊抿的、失去血色的唇,是她那雙依舊燃燒著火焰、卻難掩極致疲憊的異色眼瞳。她的手臂死死地環抱著他,承受著亂流絕大部分的衝擊,那深可見骨的傷口就在他眼前。
再低頭,看到自己身上崩裂的傷口,感受著體內那依舊如毒龍般蟄伏、隨時可能再次反噬的道痕之力,以及那股幾乎將他掏空的虛弱感。
一股混雜著劇痛、虛弱、感激、愧疚的複雜情緒,如同岩漿般在他胸中翻湧。他張了張嘴,喉嚨乾澀沙啞得發不出清晰的聲音,隻能發出意義不明的氣音。
“彆說話…省點力氣…”趙逆仙立刻察覺,聲音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們…還沒脫離危險…仙庭的狗…不會…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