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著,忽聞殿內傳來鐘聲,正是晚課時間。蕭逸風抬頭望向主峰之巔,那裡有座小小的觀星台,是母親生前所建。當年母親常抱著他看星星,說每顆星子都是江湖中未竟的恩怨。如今星子依舊,母親卻已化作碑前青草。
"走吧,該去給娘上香了。"蕭逸風牽起妹妹的手,往後山碑林走去。夕陽將兩人身影拉得老長,驚鴻劍與短刃的穗子在風中輕擺,像極了當年父母並肩而立的模樣。
三、父女交鋒
亥時三刻,月光漫過淩霄殿飛簷。蕭逸塵站在女兒房外,聽著屋內傳來的細碎動靜——那是蕭逸雪在收拾行囊,銀鈴與兵器碰撞的聲音,像極了她母親當年準備夜探敵營時的響動。他抬手欲叩門,指尖卻在門上懸了許久。
"爹爹進來吧,我知道是你。"屋內傳來輕笑,蕭逸塵推門而入,見女兒正蹲在地上捆包袱,鵝黃裙角拖在青磚上,發間銀鈴已換成了素色布帶。床頭掛著的,是母親留下的軟煙羅披風,淡藍色布料在月光下泛著微光。
"明日下山,彆總想著貪玩。"蕭逸塵開口,聲音卻比在殿內柔和許多,"遇到幽冥教弟子,若不敵就發信號,彆硬拚。"蕭逸雪抬頭,看見父親手中握著個錦盒,正是母親的遺物——那對刻著"驚鴻"二字的玉鐲。
"知道啦,爹爹。"她接過錦盒,指尖撫過冰涼的玉麵,忽然想起七歲那年,母親抱著她坐在觀星台上,給她講淩霄派的劍訣,"娘說過,驚鴻劍出鞘,當如飛鴻踏雪,不留痕跡。我和哥哥會小心的。"
蕭逸塵望著女兒,忽然發現她眼角已有了幾分母親的影子,尤其是笑起來時,梨渦淺現。他忽然伸手,替女兒理了理鬢角碎發:"你娘若在,定會嫌你不愛惜兵器,短刃上的雲紋都磨淺了。"蕭逸雪低頭看看手中短刃,刃身映出父親蒼老的麵容,忽然鼻子一酸。
"爹爹,"她忽然開口,"當年娘到底是怎麼...彆問了。"蕭逸塵轉身望向窗外,語氣驟然冰冷,"有些事,知道太多對你不好。"月光下,他袖口的淩雲紋忽明忽暗,像極了當年母親棺木上的血痕。
蕭逸雪咬住唇,忽然將玉鐲套在手腕上,冰涼的觸感讓她清醒幾分:"爹爹,我和哥哥不是小孩子了。三年前在信陽,我們見過十七具被攝魂的屍體,他們眼中的驚恐,我至今記得。"她上前半步,短刃出鞘三寸,"我們不能像當年七師叔那樣,等到幽冥教攻上山門才反擊。"
蕭逸塵猛地轉身,眼中閃過複雜情緒:"你以為爹爹不想反擊?三十年前,你七師叔帶著我埋伏在幽冥教總壇外,看著他們將你師娘的人頭掛在旗杆上..."他聲音哽咽,忽然背過身去,"有些仇恨,埋在心裡就好。"
屋內寂靜如霜,唯有夜風穿過窗欞,卷起案頭一張畫卷。蕭逸雪撿起畫卷,發現是父親近年所繪的《江湖輿圖》,嶽陽城處用朱砂畫了個醒目的圈,旁邊注著"三陰歸寂陣眼"。她忽然明白,父親讓他們下山,不僅是查探,更是要毀掉陣眼,哪怕要冒天大風險。
"爹爹,"她輕聲說,"我和哥哥會帶著娘的驚鴻刃,斬斷幽冥教的鬼麵旗。就像娘當年在總壇那樣,哪怕隻剩一口氣,也要把秘典殘篇帶回來。"蕭逸塵渾身一震,轉身看見女兒眼中倒映著月光,清亮如劍,正如二十年前林若雪奔赴幽冥教總壇時的目光。
他忽然伸手,從懷中掏出半塊玉佩,正是當年與妻子各執一半的"驚鴻佩"。玉佩缺口處還帶著血絲般的紋路,那是妻子用內力震碎玉佩時留下的。"帶著這個,"他將玉佩塞進女兒手中,"若遇到幽冥教四大鬼帥,憑此可保一時無虞。"
蕭逸雪望著手中玉佩,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雪兒,若有一日你拿著驚鴻刃站在幽冥教門前,記得告訴他們,淩霄派的劍,永遠比他們的鬼麵更亮。"她鄭重地將玉佩收入錦囊,忽然聽見窗外傳來劍鳴——那是哥哥在演練驚鴻劍訣,劍氣劃破夜空,驚起宿鳥。
"去吧,明日早些出發。"蕭逸塵轉身推開房門,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路上若經過衡陽,替爹爹去看看你徐師伯的弟子,他們...咳,沒什麼。"蕭逸雪看著父親欲言又止的模樣,忽然明白,那些沒說出口的話,都是藏在心底的牽掛。
房門輕輕合上,蕭逸雪走到窗前,望著月下練劍的哥哥。驚鴻劍在他手中劃出優美弧線,每一式都帶著淩霄派的剛正,卻又暗含母親當年自創的柔勁。她摸了摸腕上玉鐲,忽然發現,原來有些傳承,早已融入血脈,無需多言。
四、夜話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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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已過,蕭逸風坐在觀星台上,望著漫天星鬥。驚鴻劍橫在膝頭,劍柄處的藍緞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身後傳來輕響,父親的身影出現在月光中,手中端著個食盒。
"還記得你娘教你的觀星口訣嗎?"蕭逸塵坐下,打開食盒,裡麵是兩盤點心,正是蕭逸風最愛吃的桂花酥,"她說南鬥六星對應江湖六大門派,若某星黯淡,便是該派有難。"
蕭逸風捏起塊酥餅,咬了一口,甜香在舌尖漫開:"上個月武當對應的天樞星忽明忽暗,果然遭了襲擊。"他望向父親,發現對方鬢角的白發在月光下格外明顯,"爹爹,你讓我們去嶽陽,是不是因為《玄陰秘典》殘篇?"
蕭逸塵一怔,忽然笑了:"你果然像你娘,什麼都瞞不過。"他抬頭望著南鬥,聲音低沉,"殘篇中記載,三陰歸寂陣需以掌門至親之血為引。當年你娘就是發現了這點,才會被幽冥教追殺..."他沒有說下去,隻是指了指南鬥第六星"搖光","那是淩霄派對應的星位,最近總在子時偏移。"
蕭逸風忽然明白,父親為何堅持讓他們兄妹下山——既是查探敵情,也是保護他們免受陣眼反噬。他低頭看著劍穗,藍緞邊緣已有些磨損,那是三年前在江南與幽冥教弟子交手時,被毒霧侵蝕所致。
"爹爹,"他忽然開口,"當年娘留下的殘篇,是否還有沒破解的部分?"蕭逸塵點頭:"殘篇最後一頁提到"驚鴻照影",卻沒寫破解之法。你娘曾說,這四個字與我們蕭家的劍訣有關。"他忽然握住兒子的手,按在驚鴻劍的劍鞘上,"明日下山,若遇絕境,可將內力注入劍鞘暗紋,自會有轉機。"
蕭逸風隻覺掌心一熱,劍鞘上的淩雲紋忽然凸起,形成一道細小機關。他正要細問,忽聞山下傳來狼嚎,聲音淒厲,帶著說不出的陰詭。蕭逸塵臉色微變:"是幽冥教的"鬼哭狼嚎",看來他們的探哨已到山腳。"
他站起身,拍了拍兒子肩膀:"去吧,明日早行。記住,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遇到衡陽派的莫長老,替我帶句話——"鬆間石上,舊約猶存"。"蕭逸風點頭,目送父親身影消失在山道,忽然發現食盒底層壓著張字條,上麵是母親的字跡:"風兒,護好妹妹,莫學你爹硬扛。"
回到廂房,蕭逸雪正坐在燈下研究那半塊鬼麵令牌,短刃擱在膝頭。看見哥哥進來,她晃了晃令牌:"哥,你看這令牌缺口,是不是和咱們的驚鴻劍穗形狀很像?"蕭逸風湊近,果然發現令牌邊緣的鋸齒,與劍穗末端的流蘇紋路吻合。
"或許,這令牌是鑰匙?"蕭逸雪眼睛發亮,"娘當年搶回的殘篇,說不定需要七塊這樣的令牌才能解開。"蕭逸風想起父親提到的"驚鴻照影",忽然伸手按住妹妹的手:"不管怎樣,明日下山,咱們兄妹同心。就像娘說的,驚鴻雙劍合璧,鬼神辟易。"
燭火忽然爆起燈花,將兩人影子投在牆上,交疊如同一人。蕭逸雪忽然打了個哈欠,銀鈴般的聲音帶著困意:"哥,你說嶽陽城的鬼麵大會,會不會有好吃的?上次在金陵,我還沒吃到桂花糖藕呢..."
蕭逸風笑了,替妹妹吹滅燭火:"先睡吧,明日到了嶽陽,哥帶你去最大的酒樓。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若你再亂跑,我就告訴爹爹,讓他把你的短刃收進庫房。"黑暗中傳來蕭逸雪的嘀咕:"明明是你當年在衡山迷路,還怪我..."
月過中天,主峰傳來悠長的鐘聲,正是子時三刻。蕭逸風靠在窗邊,望著山下閃爍的鬼火般的光點,手按在驚鴻劍上。劍鞘暗紋在掌心發燙,仿佛在呼應遠處的幽冥教氣息。他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風兒,江湖路遠,莫怕夜黑,因為你眼中有光,心中有劍。"
窗外,山風呼嘯而過,帶著鬆濤與狼嚎,卻吹不散少年眼中的堅定。明日,他們將踏上未知的江湖路,帶著父母的期許,帶著淩霄派的劍意,去揭開幽冥教的迷局。而這一切,不過是江湖動蕩的開始,更大的風暴,正在嶽陽城的夜色中悄然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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