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居歲月
江湖小鎮的晨霧還未散儘,李雲歌已在竹屋前的空地上舞劍。天機劍在他手中輕盈如蝶,卻又暗含萬鈞之力,劍鋒掠過草葉時,露珠竟懸在葉尖不落。蘇婉清倚著門框,玉笛抵在唇邊卻未吹奏,目光追隨著他衣擺揚起的弧度——自隱居小鎮以來,這樣的晨光已成了他們最尋常的默契。
“該用早膳了。”她晃了晃手中的竹籃,裡麵裝著新采的野莓和昨夜蒸的粟米糕。李雲歌收劍入鞘,劍柄上的茉莉雲紋在朝陽下泛著溫潤光澤,與蘇婉清發間的玉簪遙相呼應。他擦了擦額角細汗,忽然伸手替她拂去肩頭的竹屑:“今日想去鎮上換些筆墨?我瞧你昨日畫的《山居圖》,留白處該添幾筆鬆針。”
蘇婉清挑眉:“李公子何時懂起書畫了?”話雖如此,心底卻泛起暖意。自三個月前血影門退去,他們便尋了這依山傍水的竹屋隱居,白日裡或練劍或采藥,夜晚便圍爐論劍、煮茶聽雨。她從未想過,江湖盛名之下,竟有這般靜謐時光。
兩人並肩走在青石板路上,路過鎮口的老槐樹時,賣糖畫的王老漢笑著招呼:“李公子,蘇姑娘,今日可要多帶幾幅?隔壁村的虎娃總吵著要‘劍仙糖畫’呢!”李雲歌哭笑不得,正要推辭,卻見蘇婉清已遞過銅錢:“給我們各來一幅,要連在一起的。”
王老漢樂嗬嗬地舀起糖稀,手腕翻轉間,一幅“劍笛和鳴”的糖畫漸漸成型。蘇婉清舉著糖畫,忽然踮腳替李雲歌抹去鼻尖的糖漬:“小心沾到胡子上,像個老頭子。”他望著她眼中的笑意,忽然想起昨夜夢中,自己竟真的白發蒼蒼,卻仍與她在這小鎮上看夕陽。
行至藥鋪時,老大夫正愁眉苦臉地整理藥櫃。“李公子,蘇姑娘,你們來得正好。”他歎了口氣,“最近不知怎的,鎮上周遭的藥草總莫名少了些,連最難尋的雪蓮子都丟了三株。”李雲歌聞言皺眉,下意識按住劍柄:“可曾見過可疑人物?”
老大夫搖頭:“隻聽打柴的張叔說,前幾日夜裡見後山有藍火閃過,像是……”他忽然住口,目光警惕地掃過四周。蘇婉清輕輕撫過玉笛,低聲道:“我們晚間去後山看看。”說罷,她從袖中取出包好的金瘡藥,“先給劉嬸送去,她昨日采藥時摔了腿。”
暮色浸染山林時,李雲歌與蘇婉清已隱在山頂巨石後。月光透過樹葉間隙,在蘇婉清發間簪子上碎成星芒。她忽然拽了拽他衣袖,示意前方——草叢中果然有藍火飄忽,竟似磷火般詭異。李雲歌屏息凝神,天機劍卻在鞘中微微震動,劍柄雲紋泛起微光。
“是幽冥教的攝魂香。”蘇婉清嗅了嗅空氣中的異香,指尖扣住玉笛。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躍起。劍光與笛音交織間,藍火驟然熄滅,卻見三道黑影如夜梟般掠向山穀。李雲歌正要追擊,蘇婉清忽然拉住他:“且慢,他們身上有隱月宮的驅蚊香囊氣息。”
二、兄妹行蹤
與此同時,百裡外的“臨江樓”酒肆裡,蕭逸風正替妹妹蕭逸雪斟酒。少女的軟劍斜倚在桌旁,劍穗上隱月宮的銀鈴輕輕晃動:“哥,你說大師兄和蘇師姐現在在做什麼?會不會又在竹林裡比劍,忘了用晚膳?”
蕭逸風夾了塊醬牛肉放入她碗中:“他們自有分寸。倒是你,明日去清月山送密函,記得繞開城西的亂葬崗,最近有消息說那裡出現了……”他忽然壓低聲音,“會吸食內力的邪修。”
蕭逸雪挑眉:“邪修?莫不是幽冥教餘孽換了名頭?上個月我在泰安城,還看見有人兜售‘駐顏丹’,結果吃了的人都變成了傀儡。”她咬著筷子回想,“對了,賣藥的人腰間掛著個銅鈴,和今早客棧裡那書生的一模一樣。”
蕭逸風瞳孔微縮:“銅鈴?可是刻著彼岸花圖案?”見妹妹點頭,他立刻放下酒杯:“那是血影門的標記。走,去會會那書生。”兩人起身時,衣袖帶起的風掀開了鄰桌的書卷,露出扉頁上半朵彼岸花印記。
書生驚覺,慌忙合上書卷,卻被蕭逸風一腳踩住書角:“閣下看的《山海經》,似乎缺了幾頁?”書生臉色煞白,突然拍桌散出迷煙。蕭逸雪早有防備,軟劍出鞘帶起一片寒光,劍尖卻在離書生咽喉半寸處停住——他懷中掉出的玉佩,竟刻著隱月宮的山紋。
“我……我是隱月宮舊部之後!”書生顫抖著跪下,“十年前血影門滅我滿門,我假意投靠,隻為偷取他們的‘血魂幡’解藥配方!”蕭逸風撿起玉佩仔細端詳,確是隱月宮早年發放給外圍弟子的信物。他與妹妹對視一眼,忽然伸手將書生扶起:“明日隨我們去清月山,或許能見到你想見的人。”
深夜的客棧屋頂,蕭逸雪望著懷中的密函出神。信封上“清月山任瑤親啟”的字跡,是蘇婉清的筆跡。她忽然想起三個月前,李雲歌帶蘇婉清回淩霄派時,兩人在演武場練劍,蘇婉清的玉笛不小心敲到李雲歌劍柄,竟發出清脆的和鳴,驚得簷下白鴿撲棱棱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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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麼?”蕭逸風遞來件披風,“明日要早起,先睡吧。”妹妹搖頭,將密函貼身藏好:“哥,你說大師兄和蘇師姐,是不是就像話本裡的俠侶?雙劍合璧,浪跡江湖……”她的聲音漸低,目光望向小鎮所在的方向,卻沒看見兄長耳尖微微發燙。
三、暗流初現
小鎮後山的竹屋內,李雲歌仔細查驗著從黑影身上搜出的香囊。布料上繡著半朵蓮花,針腳細密,竟與隱月宮的繡工極為相似。蘇婉清倚著窗台,玉笛在指尖輕輕轉動:“這蓮花圖案,倒像是‘妙音坊’的標記。三個月前,他們還來隱月宮獻過藝。”
“妙音坊?”李雲歌皺眉,“江湖上號稱‘隻賣消息不賣藝’的神秘組織?”他忽然想起昨日在鎮上,有個賣貨郎曾向他打聽天機劍的下落,說話時總下意識摸耳垂——那正是妙音坊弟子的暗號。
蘇婉清忽然握住他手腕,指尖冰涼:“你記不記得,老大夫說丟了雪蓮子?那是煉製‘駐顏丹’的主藥,而血影門最近正四處搜集……”她的話被窗外的犬吠打斷,兩人同時掠出屋外,卻見一名村婦抱著昏迷的孩童跌坐在路邊,孩子唇角泛著青黑。
“是中毒!”李雲歌立刻封住孩子幾處大穴,蘇婉清已取出銀針探查:“是幽冥教的‘三陰散’,幸虧送來及時。”她從袖中取出個小玉瓶,倒出顆碧綠色藥丸喂入孩子口中。月光下,她耳墜上的珍珠隨動作輕晃,李雲歌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她也是這般冷靜地替傷者施針。
“最近江湖上不太平。”村婦抹著淚說道,“隔壁村已有三個孩子昏迷了,大夫說像是中了邪……”她忽然住口,驚恐地望著李雲歌身後——陰影中,不知何時站著個灰衣老者,手中拐杖雕刻著猙獰的鬼麵。
“幽冥教左使,你還敢出現?”蘇婉清玉笛橫在胸前,笛聲中暗藏警訊。老者卻不答話,抬手擲出枚黑色藥丸,落地瞬間騰起紫色煙霧。李雲歌揮劍劈開煙霧,再抬頭時,老者已消失無蹤,唯有地上留著張字條:“天機劍鞘,換你身邊人。”
蘇婉清撿起字條,指尖微微發抖。李雲歌忽然伸手將她護在身後,天機劍出鞘三尺,青光照亮他緊抿的唇角:“他們休想。”他轉身望向懷中蘇醒的孩子,忽然想起白天王老漢說的“劍仙糖畫”——原來江湖的平靜,從來都是有人在暗處守護。
四、劍笛和鳴
寅時三刻,竹屋內燭火搖曳。李雲歌將天機劍放在桌上,劍鞘上的茉莉雲紋在火光中明明滅滅。蘇婉清坐在他對麵,正在修補他昨夜劃破的衣袖:“其實不必答應他們,大不了我們……”
“若我連身邊人都護不住,又何談守護江湖?”李雲歌握住她持針的手,“明日午時,我去赴約。你帶著村民去淩霄分舵,那裡有陣法防護。”蘇婉清正要反駁,卻見他眼中閃過堅定,那是當初在幽冥洞府外獨自迎戰時的神情。
她忽然放下針線,從懷中取出個錦盒:“這是隱月宮的‘心鏡’,可照出人心執念。”打開盒子,裡麵躺著麵巴掌大的銅鏡,鏡麵隱約映出兩人交疊的影子,“昨日在後山,我用它照過那些黑影,他們……眼中竟有隱月宮的望月台。”
李雲歌挑眉:“你是說,他們曾是隱月宮弟子?”蘇婉清點頭:“妙音坊、血影門、幽冥教……這些勢力看似分散,卻總在關鍵時互相呼應。就像……”她忽然想起蕭逸雪前日信中提到的“銅鈴書生”,“就像有人在幕後下棋,我們都是棋子。”
晨霧漫過山林時,李雲歌已站在鎮外的廢祠堂前。天機劍在鞘中輕顫,似是感應到危機。祠堂內傳來低笑:“李雲歌,你果然來了。”說話間,灰衣老者拄著拐杖走出,身後跟著三個蒙麵紗的女子,腰間皆掛著妙音坊的銀鈴。
“把劍鞘留下,我便饒了那丫頭。”老者抬手,蘇婉清的玉笛竟從他袖中飛出,笛身上纏著根細細的銀絲,“看見這‘牽魂絲’了嗎?隻要我輕輕一扯,她的經脈就會寸寸斷裂。”
李雲歌瞳孔驟縮,隻見玉笛尾部還係著蘇婉清的絲帕,上麵的淩霄花繡線已被血染紅。他強行壓下殺意,伸手解下劍鞘:“先放人。”老者冷笑,揮手示意女子們後退。就在此時,李雲歌忽然瞥見月光下的影子——老者的影子竟有三個頭顱!
“小心!是‘三屍傀儡術’!”蘇婉清的聲音從屋頂傳來。李雲歌猛地抬劍,隻見蘇婉清正站在瓦楞上,手中握著把斷笛,唇角掛著血絲,“他們抓的是假身,真正的我在這!”
原來早在昨夜,她便用隱月宮的“替身術”換了個傀儡。老者察覺中計,正要遁走,卻見李雲歌與蘇婉清同時出手。天機劍與斷笛共鳴,化作兩道流光交織成網,將傀儡們困在中央。劍光中,李雲歌看見蘇婉清發間玉簪脫落,他竟在千鈞一發間伸手握住,簪頭夜明珠擦過他掌心,留下道淡紅痕跡。
“破!”兩人同聲喝道。劍光炸裂的刹那,傀儡們化作灰燼,露出老者腰間的血魂幡。李雲歌反手一劍斬斷幡繩,卻見灰燼中掉出塊令牌,上麵刻著“玄”字——正是十年前覆滅的玄陰教標記。
蘇婉清踉蹌著扶住他肩膀,望著令牌皺眉:“玄陰教不是早就滅了嗎?難道……”李雲歌替她理了理淩亂的發絲,忽然低頭輕吻她額頭:“不管幕後是誰,我們一起查。”晨霧漸散,第一縷陽光穿過他指間的簪子,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鍍了層金邊。
遠處,蕭逸風兄妹的馬蹄聲漸近。小鎮的炊煙嫋嫋升起,王老漢的糖畫攤前又聚滿了孩童。李雲歌握緊蘇婉清的手,望著她眼中的自己,忽然明白:江湖從無真正的平靜,但隻要與她並肩,縱是暗流洶湧,亦能化作腳下坦途。
而那枚掉在祠堂角落的“玄”字令牌,正被晨風吹進草叢,露出背麵半朵正在融化的霜花——那是另一個勢力的標記,正蟄伏在更深的陰影裡,等待著下一次出手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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