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奇道,“聖上對殿下言聽計從,有何難處?”
金不煥麵有憂色,“正是因為聖上對殿下過於倚順,才讓人不安!”
趙營平和李陵相視無語。
武帝是什麼品行,他們這些人都清楚得很。
太子雖然是他的親生兒子,但畢竟是儲君,是一個可以取代他地位的人。
相對於皇權,親情從來都不是考慮的因素。
這也是劉據一直藏在心裡的隱憂。
一個可以把自己的親生兒子逼反的人,到他這裡怎麼變成如此通情達理,毫無避諱的慈父和明君了?
還有一點也是他一直沒想到合理解釋的,那就是隨軍職位的變化。
南行一遭,如果說有所建樹,那也絕對不是軍功上的。可是這次完全不一樣,督軍和監軍雖然隻差了一個字,意義卻完全不同,這是直接深入指揮軍隊的大權!
不合情理!
即使武帝老爹的轉變是真的,他也不敢相信。
所以,此次出行他便有了另一個大膽想法。
在長安城裡,他是太子,一言一行都要聽從皇帝的吩咐。可是到了外麵就不一樣了。
他是太子,同時也是最高權力的象征。
如果武帝把他身邊的人認定為“太子黨”,那麼後麵會怎麼樣,他不敢想。
此次出征,手裡既然有了兵權,那就先鋪鋪路再說吧。
所以,金不煥和張安世初一提起管治西域這件事,他立即就表示讚同。
如此一來,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安排很多人過來。
讓他們遠離皇城,安全係數也會成倍增加。
“此事隻限於我們幾人知曉,暫時不要對外人提起。”
“喏!”
四人齊聲應允。
“殿下,公孫敖,趙破奴,路德博三位將軍求見!”
劉據道,“請進!”
公孫敖等三人繼次進入,見過禮後,劉據笑道,“恭喜三位將軍,不辱使命,將匈奴右大都尉部儘數殲滅!”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對這分軍功都有點不好意思領。
劉據見狀問道,“看來對三位將軍來說,這點功勞不太夠看。”
三人忙道,“殿下言過了,末將等都是按殿下指令行事,若說功勞,首功當屬太子殿下!”
劉據哈哈大笑,“莫說本宮從未出現在戰場上,就算有功,也輪不到本宮來搶!”
幾人同時大笑,路德博邊笑邊說道,“隻是……這種仗打得有點容易,不過癮。”
劉據道,“征伐之事,從來都是以強淩弱,勢均力敵或以寡擊眾之事……絕非兵家本意。”
“殿下所言極是!”
幾人同聲附和,劉據道,“幾位將軍若是覺得不過癮,咱們馬上就往大宛走,到時候會有好仗打。”
路德博眼睛一亮,“何時出發?”
劉據:“現在!”
“現在……?”
幾人都抬眼向他看來。
劉據沒有說假話,他的龍首大船沒做片刻停留,乘著夜色直接開走了。
經此一事,西域諸國都已知曉匈奴一萬人馬被太子殿下不費一兵一卒,全部設計殺掉時,都主動大開國門,送錢送物資,超級積極。
隨著水路行軍的速度越來越快,河麵上的浮屍也越來越多。
劉據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李廣利率領的四萬人馬,沿途不斷有人殞命,越往前行,浮屍越多。
劉據的心情越發沉重,不斷地催促加快速度。
如果不是考慮以後的事情,他恨不得早早地飛到李廣利身邊,製止他不長腦子的軍事行動。
二十天後,當他的船隊到達蔥領河和於闐河交彙處時,終於看到了“活著的”漢軍。
李廣利帶著四萬大軍長途跋涉,終於來到疏勒河末端,捐毒國治所衍敦穀,準備帶著所剩不多的“殘兵”上岸時,遇到了“不明武裝”的強力阻攔。
四萬人堅持到最後不到一萬人,有戰鬥力的絕對不超過五千,所以麵對來曆不明的抵抗,李廣利幾乎沒有做任何有意義的主動攻擊,便退回到疏勒河到。
退回不代表他放棄,他要做的首先是搞清楚對手是誰,在哪裡能搞到糧食。
他在河麵上飄了十幾天,也沒搞清楚究竟是誰不讓他上岸。情形已經非常緊急,再不上岸找軍糧,他的手下不用打仗,自己就完蛋了。
“太子怎麼還不到?”
這個時候他想到身後還有一個太子了。
副將勸解道:“將軍,此時我軍仍未有所建樹,無法麵對太子殿下!”
李廣利氣道,“成就是不成,不成就是不成,有什麼見不得麵的?”
“要不……咱們往回迎迎?”
“這個……好吧!既然弟兄們都有這樣的想法,本將軍便聽從你們的意見。”
副將暗自將他鄙視了十幾遍。
想回頭就明說,還需要彆人擺台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