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望著自己的孔明燈飄遠,仿佛感應到了雷昊那過於專注的視線。
蘇離收回了追隨燈河的目光,眼眸微微一轉,精準無比地捕捉到了雷昊還沒來得及收回的、帶著傻笑和某種難以名狀熱度的注視。
四目相對。
雷昊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像是偷糖被抓個正著的孩子,心臟“咯噔”一下,差點從嗓子眼跳出來。
他猛地彆開臉,動作大得差點扭到脖子,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泛紅,嘴裡開始語無倫次地狡辯:
“啊!那個……指揮官!我、我不是在看你!
我是在看……在看天!
對,看天!今晚這天……呃,這‘天網’……挺亮的哈!效果真好!”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力指著上空,試圖掩飾自己的慌亂,眼神飄忽,根本不敢再與蘇離對視。
蘇離看著他這副明顯心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模樣,清澈的眸子裡掠過一絲極淡的疑惑。
“這小子……反應怎麼這麼大?不過是尋常對視而已。舉止怪異,言辭閃爍……”她心中暗自思索
“和平日裡那副一點就炸、直來直去的模樣相去甚遠。難道是訓練壓力太大?還是之前與‘掠食者’小隊動手時留下了暗傷?”
她並沒有將雷昊的異常與某些更深層次的情感聯係起來——在她那以生存、責任和力量構築的世界觀裡,這些細膩的、屬於和平年代的漣漪,幾乎不存在於她的考慮範圍內。
她隻是覺得,雷昊此刻的表現,有點……反常,令人費解。
不過,她並非喜歡追根究底的人,尤其在這種無關大局的細枝末節上。
見雷昊已經尷尬得快要同手同腳,她便不再深究,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算是接受了他那漏洞百出的解釋,也終結了這個讓雷昊心跳超速的小插曲。
隨後,蘇離向前一步,麵向廣場上依舊沉浸在感動與興奮中的人群,聲音清晰地傳開,帶著一如既往的冷靜,將眾人從浪漫的遐思中拉回現實的秩序:
“孔明燈已承載各位心願升空。今夜所有慶典活動,到此正式結束。”
她的聲音讓喧鬨的廣場漸漸安靜下來。
“大家可以自行休息,若仍有興致,也可在此繼續逗留。但切記,”
她語氣微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告誡,“明日,一切工作、訓練、防禦,皆恢複正常。”
說完,她不再多言,對著陳墨等人微一頷首,算是告彆,便轉身,白色的披風在身後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身影很快融入廣場邊緣的陰影之中,消失不見。
她走得乾脆,仿佛剛才的柔和,隻是燈火映照下的錯覺。
目送蘇離離開,陳墨看了看身邊幾位老同伴,開口道:
“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照常輪值,我們也散了吧?”
李哲推了推眼鏡表示讚同:“嗯,數據記錄和任務部明日的工作需要提前梳理。”
溫瑤也溫柔地點點頭:“是啊,醫療部明天也有例行檢查。”
方小敏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笑道:
“看著燈飛走,好像把這段時間的疲憊也帶走了一些,是該好好睡一覺了。”
趙大山打了個哈欠:“俺也困了,回去睡覺!”
雷昊此刻還有些心神不寧,聽到大家都要走,也連忙附和:
“啊?哦!對,散了散了!都回去睡覺!”他聲音比平時高了半度,帶著點欲蓋彌彰的急切。
見眾人都無異議,這個小團體便也隨著逐漸散去的人流,離開了依舊閃爍著篝火餘燼的廣場。
喧囂過後,廣場變得空曠而安靜,隻剩下負責善後的後勤人員還在默默收拾著。
雷昊幾乎是腳底生風,一路小跑地回到了分配給他的單人間。
關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金屬門板,他才長長地、重重地籲出一口氣,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高強度的戰鬥。
房間裡沒有開燈,隻有窗外微弱的月光透進來。
他抬手,用力揉了揉自己還在發燙的臉頰和耳朵,腦海裡不受控製地反複回放著剛才的畫麵——蘇離轉頭望過來的那雙清澈見底、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以及自己那蠢到家的辯解。
“看天……‘天網’挺亮……”
他低聲重複著自己當時的話,隨即把臉埋進手掌裡,發出懊惱的呻吟,
“雷昊啊雷昊!你個大傻子!說的都是什麼屁話!”
他在房間裡煩躁地踱了幾步,像個困在籠子裡的熊。
一會兒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責怪自己反應過度;
一會兒又忍不住回想蘇離披著他送的披風的樣子,以及她望向燈河時那瞬間柔和的側臉,然後一個人對著空氣傻笑幾下,笑完又覺得更加窘迫。
他猛地撲到床上,把發燙的臉埋進冰冷的枕頭裡,試圖冷卻一下過熱的思緒,但那雙清澈的眼睛和那抹極淡的笑意,卻像是烙印一樣,清晰地刻在了他的腦海裡。
“完了完了……”他把頭埋在枕頭裡,悶聲悶氣地自言自語,聲音裡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混合著慌張、窘迫和一絲隱秘甜意的複雜情緒,
“這感覺……真他娘的怪!”
這個平日裡脾氣火爆、直來直去、能用拳頭就絕不動腦子的人,人生中第一次,因為一個對視,陷入了一種陌生而糾結的羞澀與煩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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