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自地底升騰而起的威壓，並非晶髓意識那混沌初開的憤怒，而是更加古老、更加暴戾，仿佛凝聚了億萬年間地殼變動、能量淤積的所有狂暴！它出現的瞬間，連“鐵砧”那冰冷秩序的能量場都被狠狠撕開了一道口子！
戰場上，所有人都感到心臟被一隻無形巨手攥緊，呼吸停滯，動作變形。兄弟會的裝甲平台，其精密的傳感器和火控係統瞬間受到強烈乾擾，鎖定的目標丟失，充能的能量武器光芒明滅不定，甚至有兩台平台因為係統過載而冒出了細微的電弧！
趙天河前衝的勢頭也為之一滯，但他體內源自晶化泉水和能量洗禮的力量自行流轉，勉強抵禦住了這股源自靈魂層麵的衝擊。他猛地回頭，望向礦坑深處，眼中充滿了驚駭。
隻見礦坑入口處，那原本隻是散發幽光的深邃通道，此刻仿佛變成了吞噬一切的巨口，濃鬱的、近乎實質的暗紅色能量如同火山噴發前的濃煙，翻滾著湧出！空氣中彌漫開硫磺與臭氧混合的刺鼻氣味，大地開始劇烈震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林博士！下麵到底發生了什麼？！”趙天河對著通訊器大吼，但裡麵隻有一片滋啦的雜音，強大的能量乾擾已經徹底切斷了通訊。
不需要林雨晴的回答，眼前的景象已經說明了一切。晶髓意識在兄弟會持續的能量攻擊和自身痛苦的刺激下，失控了！它不再僅僅是痛苦和憤怒，而是引動了礦脈深處更加原始、更加危險的狂暴能量！這不再是兩個勢力之間的戰爭，而是即將演變成一場波及整個區域的地質和能量災難！
“撤退！所有單位！立刻撤離礦坑入口！重複！立刻撤離！”趙天河當機立斷，放棄了突擊指揮車的計劃，對著最近的火力點聲嘶力竭地怒吼。
幸存的防守隊員也從那末日般的景象中回過神來，無需更多命令，求生本能驅使著他們丟棄沉重的裝備，連滾爬爬地朝著遠離礦坑入口的方向狂奔。
兄弟會那邊同樣陷入了混亂。“鐵砧”的指揮車顯然也監測到了這遠超預估的能量爆發，冰冷的電子音第一次帶上了急促：“檢測到不可控高能反應！能量層級超越閾值！所有單位，立刻脫離接觸！啟動緊急規避協議！”
五台裝甲平台和空中的無人機毫不猶豫地放棄攻擊，引擎全開，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向後撤退，那台重型指揮車更是將速度提升到極限，厚重的車身顯得有些笨拙卻異常堅決地逃離。
沒有人再關心勝負，生存成了唯一的目標。
趙天河卻沒有立刻隨人群撤退。他的目光死死盯著翻滾湧出的暗紅色能量，以及能量深處，那一點微弱卻依舊在掙紮的、屬於晶髓意識本身的幽藍光芒。他能感覺到，那初生的意識正在被狂暴的能量吞噬、同化，它在哀嚎，在恐懼。
就這麼放棄它？任由這片土地，這個他們剛剛建立的、蘊含無限可能的根基，連同這個奇特的能量生命，一起毀滅？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過。
他猛地轉身，非但沒有後退，反而朝著那如同地獄入口般的礦坑，逆著奔逃的人流，再次衝了過去！
“指揮官！！”正在組織撤退的王薇看到了這一幕，目眥欲裂，但她距離太遠，根本無法阻攔。
趙天河將速度提升到極致，體內那股暖流瘋狂運轉，對抗著外界越來越強的能量威壓和物理震動。他衝過滿是裂痕的地麵，躲開墜落的碎石，目標並非礦坑深處，而是入口旁那一一剛剛被王薇放置下去的、屬於兄弟會的那個信標儀器！
他記得林雨晴說過，這東西之前曾引起過晶髓意識的“好奇”！也許……也許它能作為一個錨點，一個溝通的橋梁？
他衝到儀器旁，此刻這儀器表麵的藍色指示燈正在瘋狂閃爍，顯然也被這恐怖的能量環境所影響。趙天河不顧可能的風險，雙手猛地按在儀器冰冷的金屬外殼上，同時將自身的精神力、意誌力，以及體內那微弱卻純粹的能量，毫無保留地、如同決堤洪水般，通過這儀器作為中轉，轟向礦坑深處那即將被吞噬的晶髓意識！
沒有具體的言語，隻有最純粹的情感與意念——堅守！秩序！生存！以及……一絲源自晶化泉秘境分享的、微弱的“聯係”！
“醒來！控製它！你是這片土地孕育的靈！不是毀滅的傀儡！”
他的意念如同投入狂濤中的一顆石子，渺小，卻帶著一往無前的堅定。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翻滾的暗紅色能量似乎停滯了一瞬。
深處那一點幽藍的光芒，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亮！它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開始瘋狂地汲取趙天河傳遞過來的、帶著秩序印記的能量和精神力量！
幽藍的光芒與暗紅的狂潮在礦坑入口處展開了激烈的拉鋸！大地震動得更加劇烈，仿佛有兩個巨人在地底角力！
“哢嚓——！”
一聲清脆的、仿佛琉璃破碎的聲響，從礦坑深處傳來！緊接著，那洶湧而出的暗紅色能量狂潮，如同被戳破的氣球，勢頭猛地一滯，然後開始如同潮水般倒退，收縮回礦坑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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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那股令人靈魂戰栗的古老威壓，也如同出現時一樣突兀，迅速消散。
礦坑入口處，隻剩下一片狼藉，翻滾的能量煙霧漸漸平息，露出了內部依舊幽暗、卻不再散發毀滅氣息的通道。隻有地麵上深刻的裂痕和散落的碎石，證明著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成功了？趙天河脫力般單膝跪地，雙手依舊按在兄弟會的儀器上，大口喘息著，汗水如同溪流般從額頭滑落，臉色蒼白如紙。剛才那一下，幾乎耗儘了他所有的精神力和體力。
那儀器頂部的藍色指示燈，閃爍了幾下，徹底熄滅，表麵甚至出現了幾道細微的裂紋。
礦坑深處，那幽藍的光芒穩定了下來，雖然依舊微弱，卻不再有失控的跡象。它傳遞過來一絲極其疲憊、卻又帶著複雜情緒的波動，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有一絲感激，更多的是一種深沉的疲憊和沉寂。它需要時間恢複，需要時間消化剛才那場險些讓它自我毀滅的危機。
趙天河感受到了這股波動，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他掙紮著站起身，看向兄弟會撤退的方向，那裡已經空無一物，隻留下履帶碾過的痕跡。“鐵砧”和它的鋼鐵小隊，已經消失在荒野的地平線上。
這一次，他們守住了。但代價慘重。基地外圍防禦工事大半被毀，人員傷亡尚未統計，步戰車狀態依舊不佳，而最大的損失是——礦坑深處那初生的意識經曆了這次重創，短期內恐怕再也無法成為他們的助力，甚至需要他們的保護。
王薇帶著幸存的隊員衝了過來，看到趙天河無恙，才長長鬆了口氣。“指揮官……剛才……”
“暫時結束了。”趙天河打斷她，聲音沙啞，“清點傷亡，搶救傷員，修複最關鍵的基礎設施。這裡……暫時安全了。”
他抬起頭，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礦坑的故事，似乎可以告一段落了。他們在這裡獲得了機遇，經曆了成長，也險些遭遇滅頂之災。如今，晶髓意識陷入沉睡，兄弟會暫時退卻，但威脅並未根除。“血熊”主力猶在，兄弟會更是睚眥必報，這片礦坑，已然成了風暴眼。
是繼續固守這片傷痕累累的根基，等待著不知何時會卷土重來的更猛烈的攻擊？還是……
趙天河的目光，投向了遠方那無儘延伸的、布滿塵埃與未知的公路。
是時候重新上路了。帶著在這裡獲得的技術、資源和教訓，回到那顛簸卻自由的求生之路上去。這片礦坑，或許可以作為一個遙遠的基礎和秘密的退路，但不應是他們旅程的終點。
“王薇，林博士，”他轉身，對趕到他身邊的兩位同伴說道，“以最快速度，完成戰後恢複和物資整合。我們……該離開這裡了。”
公路在召喚，而他們的車輛，需要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脫胎換骨的升級，才能應對前方更加廣闊、也更加險惡的天地。礦坑的篇章翻過，車輪碾過塵埃，新的征程，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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