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穀中的短暫寧靜,如同暴風雨後珍貴的喘息。乳白色的地脈能量滲出水窪已恢複了之前的平靜,隻有表麵還蕩漾著微弱的熒光,地麵的苔蘚光澤也內斂了許多,仿佛剛才對抗風暴的爆發消耗了它們大部分的力量。
趙天河在王薇和林雨晴的攙扶下,靠在“啟明星”號相對完好的裝甲板上,艱難地吞咽著林雨晴遞過來的、摻有最後幾滴晶化泉水的淨化水。一股溫和的暖流順著喉嚨滑入,如同甘霖滋潤著乾涸的土地,緩慢地修複著他體內因能量反噬和過度消耗而造成的創傷。雖然距離恢複戰力還差得遠,但至少那股五臟六腑仿佛移位的劇痛緩解了不少。
“感覺怎麼樣?”林雨晴關切地問,手中拿著簡易醫療掃描儀檢查著他的生命體征。
“死不了。”趙天河扯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聲音依舊沙啞,“車輛情況如何?”
王薇剛從車底鑽出來,臉上混合著機油和灰塵,她搖了搖頭,表情凝重:“不容樂觀。結構裂紋需要專業設備和材料才能焊接,懸掛臂的問題我用了應急加固,但經不起太大顛簸。動力線路修複了幾處,輸出功率勉強恢複到七成。最麻煩的是護盾發生器,能量回路在風暴衝擊下有多處熔斷,短時間內無法修複,我們……暫時失去了能量護盾。”
失去了能量護盾,意味著“啟明星”號最引以為傲的防禦手段沒了,在危機四伏的荒野中,這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武器係統呢?”
“‘雷矢’磁軌炮過載保護解除,但需要至少十二小時的自然冷卻和係統自檢才能再次使用。同軸機槍彈藥隻剩兩箱半。導彈……為零。”王薇彙報著,每報出一項,氣氛就沉重一分。
此時的“啟明星”號,可謂傷痕累累,武裝大減。
趙天河沉默了片刻,目光掃過車外狼藉但風暴已過的世界。“蝕骨風潮”的主力雖然過去,但天空依舊昏黃,空氣中殘留的輻射和能量孢子濃度依然遠超正常水平,隻是不再具備那種瞬間侵蝕一切的毀滅性。大地上覆蓋著一層灰紅色的塵埃,許多地方凝結出了詭異的、如同玻璃渣般的能量結晶簇。
“還能動嗎?”他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能動。”王薇肯定地點點頭,“正常行駛沒問題,但越野和高速機動會加速損傷。”
“那就夠了。”趙天河深吸一口氣,掙紮著想要站直身體,“我們不能留在這裡。這裡的資源有限,而且風暴剛過,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引來什麼‘清理者’或者被風暴催生出新的怪物。我們必須儘快返回礦坑基地。”
礦坑,有他們初步建立的防禦工事,有相對穩定的水源晶化泉),有儲備的物資,更重要的是,那裡是他們目前唯一能稱之為“根基”的地方。
“可是你的傷,還有車的狀態……”林雨晴擔憂道。
“我的傷在路上慢慢恢複。車的狀態……小心駕駛,避開危險區域。”趙天河語氣堅定,“留在這裡的風險,比踏上歸途更大。”
他的判斷得到了王薇和林雨晴的認同。的確,這片剛剛經曆風暴洗禮的區域,充滿了未知。
決議已定,三人立刻行動起來。王薇和林雨晴仔細檢查並加固了車輛的應急處理部位,將所剩無幾的物資重新規整,儘可能為趙天河在顛簸的後艙清理出一塊相對舒適的區域。
一小時後,準備就緒。
“啟明星”號發出比以往更加沉悶的咆哮,履帶緩緩轉動,碾過石穀中發光的苔蘚,駛出了這片在風暴中庇護了他們的孤島,重新踏上遍布瘡痍的荒原。
歸途,開始了。
與來時的亡命狂奔不同,返程的路線更加謹慎,甚至可稱得上迂回。王薇根據記憶和殘存的地圖數據,儘量選擇地勢相對平坦、障礙物較少的舊公路遺跡行駛,寧可繞遠,也絕不輕易涉足複雜地形。車速也保持在一個較低的水平,以減少對受損車輛的負擔。
車窗外,是一片死寂的世界。風暴過後的荒原,呈現出一種詭異的“乾淨”,許多原有的殘骸和植被被徹底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均勻的塵埃和零星的能量結晶。偶爾能看到一些扭曲的、仿佛被瞬間高溫熔鑄又冷卻的金屬殘骸,無聲地訴說著風暴的恐怖。
一些低窪處積聚著渾濁的、泛著詭異色彩的液體,顯然是含有高濃度輻射和汙染物的積水。王薇小心翼翼地避開這些地方,生怕腐蝕本已脆弱的履帶和車體。
行駛了約莫半天,除了荒涼,並未遇到預想中的大規模怪物襲擊。或許,這場毀滅性的風暴,也同樣對荒野中的生物進行了一次殘酷的“篩選”。
“檢測到微弱的生物信號,但都在快速遠離我們。”林雨晴監控著傳感器,“它們似乎……很恐懼?”
“不是恐懼我們,”趙天河靠在艙壁上,閉目感知著外界,“是恐懼這片剛剛平靜下來的土地本身。風暴的餘威還在,能量場極其不穩定,對於依賴能量感知的生物來說,這裡就像布滿了無形陷阱的雷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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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能量感知在恢複了一些後,更能清晰地“看”到這片區域能量流動的混亂與危險。這也解釋了為何一路如此“平靜”。
然而,這種平靜在傍晚時分被打破了。
當前方出現一個曾經是小型聚居點、如今隻剩殘垣斷壁的廢墟時,王薇習慣性地降低了車速,準備繞行。
就在這時,趙天河猛地睜開了眼睛,低喝道:“停車!”
王薇下意識地踩下刹車。
幾乎在車輛停穩的瞬間,從前方的廢墟陰影中,踉踉蹌蹌地衝出了幾個人影!
他們大約有七八個,衣衫襤褸,滿麵塵灰,眼神中充滿了極度的疲憊、恐懼,以及一絲看到“啟明星”號這龐大鋼鐵造物時的、混雜著希望與警惕的光芒。他們手中拿著簡陋的武器,大多是削尖的鋼筋或鏽蝕的砍刀,隻有一兩個人背著老舊的、看起來狀態堪憂的步槍。
顯然,這是一夥風暴的幸存者,而且狀態極其糟糕。
“救命!求求你們,帶我們離開這裡!”一個看起來像是頭領的、臉上帶著燒傷疤痕的男人衝到車頭前,揮舞著雙手,聲音嘶啞地喊道。他身後的其他人也紛紛附和,眼中充滿了乞求。
王薇和林雨晴都看向了趙天河。
趙天河的目光銳利如鷹,掃過這群幸存者。他們的虛弱不似作假,身上的傷痕和疲憊也符合風暴幸存者的特征。但是……
他的能量感知捕捉到了一些不協調的地方。在這群幸存者看似混亂微弱的氣息中,隱藏著幾股異常凝練、帶著一絲冰冷秩序感的能量波動。這種波動,他曾在鋼鐵兄弟會的成員身上感受到過,雖然極其微弱,並試圖偽裝,但瞞不過他強化後的感知。
而且,他們的站位看似散亂,實則隱隱構成了一個可以相互呼應、封鎖車輛前進路線的簡單陣型。那個喊話的頭領,眼神深處並非純粹的乞求,而是帶著一種審視和……算計。
這是一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