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征號”如同歸巢的倦鳥，拖著殘破的軀體和沉重的隱患，艱難地穿越鏽蝕峽穀上空稀薄的大氣層，在基地擴建後新建的、帶有強化屏蔽穹頂的起降平台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終於停了下來。
艙門開啟的瞬間，早已嚴陣以待的醫療和技術團隊立刻湧上。趙天河、林雨晴和兩名“扞衛者”隊員被迅速接出，他們的臉色都帶著明顯的疲憊與一絲難以驅散的陰鬱。
“老大！林博士！你們沒事吧？”老陳第一個衝上來，臉上寫滿了擔憂。王薇也緊隨其後，她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了“方舟種子”那銀白色、但此刻卻隱隱透出一絲不祥暗紅的船體上。
“我們沒事，但‘方舟’被感染了。”趙天河言簡意賅，聲音沙啞，“一種來自月麵獵殺者的信息病毒和精神汙染。”
王薇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她立刻下令：“隔離起降平台！啟動最高級生物與信息危害防護協議！所有接觸人員接受全麵掃描和淨化！”
刺耳的警報響徹基地，整個起降平台區域被厚重的合金閘門封鎖，能量屏障層層升起，將其與基地主體徹底隔絕。身穿全套防護服的工作人員開始對“方舟”和所有返回人員進行最嚴格的檢查。
指揮中心內，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
林雨晴強忍著精神上的不適，將她與信息病毒對抗的記錄和數據同步到基地主服務器。“……病毒結構前所未見，具有高度的自適應性和學習能力，它不僅在攻擊‘方舟’的係統，還在嘗試解析我們的編程邏輯和網絡結構，甚至……模仿我們的思維模式。我懷疑，它具備初級的人工智能特征，其核心指令很可能是‘滲透、學習、複製、報告’。”
王薇看著屏幕上那不斷變幻、如同扭曲蛇群般的病毒代碼，眉頭緊鎖：“能清除嗎？”
“很難。”林雨晴搖頭，“它在‘方舟’的底層係統裡紮根了，強行清除可能導致係統崩潰，甚至可能觸發它的自毀或爆發式複製程序。我們暫時隻能將它隔離在‘方舟’核心處理器的一個虛擬牢籠裡，但它在不斷衝擊壁壘……而且，它似乎對晶髓能量有特殊的‘興趣’。”
“精神汙染呢？”趙天河更關心這個問題，他親自體驗過那種冰冷試圖侵入意識的感覺。
“通過晶髓秩序能量的循環，暫時壓製了。”林雨晴看向趙天河，眼中帶著後怕，“但所有乘員都需要持續觀察。這種汙染很隱蔽，會放大內心的負麵情緒和恐懼，潛移默化地影響判斷力。”
就在這時，負責監控晶髓能量讀數的技術員突然報告：“指揮官！晶髓意識波動出現異常！能量場強度正在不規則攀升！排斥反應指數升高！”
眾人心中一凜，立刻將目光投向主屏幕。代表晶髓能量場的三維模型上，原本穩定流淌的金色光流，此刻正泛起陣陣混亂的漣漪，顏色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暗紅，與“方舟”外殼上隱隱透出的顏色極其相似！
“是那個病毒？還是精神汙染的影響？”老陳驚疑不定。
“是共鳴！”林雨晴瞬間明白了關鍵，“晶髓與‘方舟’以及天河之間存在深度能量連接！病毒和精神汙染通過這種連接，正在向晶髓滲透！”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話，基地深處隱約傳來一陣低沉的、帶著痛苦與憤怒意味的嗡鳴，那是晶髓意識直接作用於現實的體現！整個基地的燈光都隨之明暗不定！
禍不單行！如果連晶髓都被汙染，他們最大的依仗和基地的能量核心將麵臨毀滅性打擊！
“立刻切斷‘方舟’與基地能源網絡、與晶髓的所有非必要連接！”趙天河立刻下令，“王薇，帶人加固能量屏蔽，阻止汙染進一步擴散！”
“已經在做了！”王薇手指在控製台上飛舞，“但晶髓和‘方舟’的連接是基於能量層麵的，物理隔離效果有限！除非……”
“除非我們能建立一個絕對的‘防火牆’。”趙天河接話，他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一個能同時隔絕信息病毒和精神能量的屏障。”
這個概念讓所有人都是一愣。信息防火牆和精神防禦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領域，如何結合？
“或許……可以。”林雨晴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從‘哨兵阿爾法’獲取的數據包裡，有關於‘守護者文明’構建大型防禦矩陣的碎片信息，其中涉及到一種將‘秩序’概念實體化的技術，類似於一種領域。而王薇之前設計的能量迷彩和乾擾層，是基於物理規則的。如果我們能結合兩者……”
“用晶髓的能量作為‘秩序’的源泉和載體，用我們的技術將其塑造成一個覆蓋基地和晶髓核心區域的、雙向隔絕的領域！”王薇立刻明白了林雨晴的想法，這個想法大膽而瘋狂，“既能阻擋外部的信息入侵和能量探測，也能封鎖內部可能產生的汙染外泄！”
“但晶髓本身正在被汙染……”老陳指出關鍵難點。
“所以，我們需要在構建防火牆之前，先淨化晶髓，或者至少暫時穩定它！”趙天河看向林雨晴，“我們帶回的數據包裡，有沒有關於對抗這種汙染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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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晴快速檢索著龐大的數據流，幾分鐘後，她略帶失望地抬頭：“沒有直接針對這種病毒和汙染的方法。但是……有提到‘收割者’及其衍生物的力量，懼怕極度凝聚的‘秩序核心’和‘生命光輝’……這或許是一個方向。”
“秩序核心……生命光輝……”趙天河喃喃自語，目光再次投向屏幕上那躁動不安的晶髓能量模型。一個更加冒險的計劃在他心中成形。
“王薇，林博士，你們全力設計‘秩序防火牆’方案，需要什麼資源，優先調配。”趙天河下令，然後看向老陳，“基地進入一級戰備，防禦由你全權負責，警惕任何可能的外部攻擊，尤其是來自兄弟會殘部或者……‘先驅’的。”
“明白！”老陳重重捶胸。
“你呢？”王薇和林雨晴同時看向趙天河，她們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決絕。
“我再去一次晶髓裂隙。”趙天河平靜地說，“嘗試進行一次最深層的意識融合，利用‘秩序核心’和‘生命光輝’的概念，引導晶髓自身的力量，驅散汙染。同時……也為‘防火牆’尋找一個最強大的‘核心節點’。”
“太危險了！”林雨晴立刻反對，“晶髓意識本身就不穩定，加上汙染的影響，你的意識很可能被汙染同化或者被狂暴的能量撕碎！”
“這是目前唯一可能快速淨化晶髓的方法。”趙天河語氣不容置疑，“我們沒有時間慢慢研究解藥。必須在月麵獵殺者可能追蹤而來，或者病毒徹底失控之前，建立起我們的防線。”
他看向舷窗外那隱約透出暗紅色的“方舟種子”，感受著腳下基地傳來的細微震動。“我們必須守住這裡，這不僅是為了我們自己。”
王薇深吸一口氣，用力拍了拍趙天河的肩膀：“活著回來，不然老娘拆了你的指揮椅。”
林雨晴咬了咬嘴唇，將一支高濃度能量穩定劑和一份她剛剛總結出的、關於“秩序核心”頻率模擬的心得數據板遞給趙天河：“小心……我們等你。”
沒有更多告彆，趙天河再次走向那條通往地心深處的裂隙。與以往不同，這一次，裂隙入口處彌漫的能量不再溫和，而是帶著一種躁動和排斥，空氣中甚至漂浮著細微的、肉眼幾乎不可見的暗紅色能量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