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璃的手指還按在石門底部的刻痕上,指尖能感覺到那行小字的凹陷。風從地宮縫隙裡鑽出來,帶著一股腐土的氣息。她沒有動,目光落在那個“賀”字上。
老守陵人站在三步之外,低著頭,雙手交疊在腹前。他的靴子沾了泥,右腳邊緣有一道新鮮刮痕,像是不久前才走過鬆軟的土地。
她收回手,站起身,轉向他:“東側枯樹紮根三年,每日以清心凝神散澆灌。你守陵三十年,可記得皇陵禁地,不準私植一木?”
老守陵人肩膀微微一顫,沒抬頭。
她往前走了一步,聲音不高:“賀家丹藥養樹,你養蠱?”
話音落下的瞬間,老守陵人猛地抬起了頭。他的眼白泛起灰霧,嘴角咧開,發出一聲嘶啞的大笑。接著,他雙手撕開胸前衣襟,露出胸口一片暗紫色的圖騰——狼首低吼,雙目嵌著血點,紋路扭曲如活物爬行。
“他們許我族永生!”他吼出這句話,整個人撲向玄真子。
玄真子正盤坐在封印陣眼旁調息,察覺動靜時已來不及閃避。他隻來得及抽出腰間雷符劍,橫擋在身前。劍鋒劈中老守陵人右臂,皮肉裂開,黑血噴濺而出。
可那劍光剛亮起,就被傷口溢出的黑氣纏住。嗤的一聲,雷光潰散,劍身出現細密裂紋。玄真子臉色一變,用力抽劍後退,但劍刃已在接觸魔氣的刹那崩斷。
老守陵人不管斷臂,左手抓地,速度暴漲,直衝陣眼中心。那裡插著一根青銅令旗,是維持封印的關鍵節點。
蕭雲璃已經動了。
她右手一招,裂天槍破空而回,落入掌中。眉心赤紋微閃,體內十一縷心火順著經絡奔湧至掌心。她沒有靠近,而是將槍尖指向老守陵人心口,低聲念:“心火凝刃。”
槍身鳳紋驟然發燙,一道赤焰自鋒刃射出,貫穿其左肩胛骨。老守陵人身體一僵,被釘在地上,發出淒厲嚎叫。
黑氣從傷口噴湧而出,卻不是四散逃逸,反而被槍身上的鳳紋一點點吸進去。那紋路像有了呼吸,隨著吸攝節奏明滅閃爍。
老守陵人掙紮著抬起頭,眼睛死死盯著蕭雲璃:“鳳血……能淨化!原來如此……她們要的就是你的血!”
他說完這句話,瞳孔翻白,脖頸一歪,沒了氣息。
屍體開始冒煙,皮膚迅速焦化,像是內部有火在燒。蕭雲璃立刻蹲下,左手按地,催動地火符印壓住碳化進程。右手探入其懷中,摸出半塊皮卷,上麵寫著:“子時啟鑰,血祭東樞”。
她把皮卷收進袖中,站起身。
玄真子拄著斷劍走到她身邊,右臂袖子破損,露出一道青灰色劃痕。他盯著老守陵人的焦屍,聲音低沉:“這魔氣……能蝕道器。”
蕭雲璃看著地宮石門。裂縫中的黑霧比之前更濃,但流動方式變了,不再是無序翻騰,而是有規律地收縮、擴張,像在呼吸。
她抬起手,掌心還有殘留的地火溫度。剛才那一擊她用了新覺醒的能力,但裂天槍吸收魔氣的表現,是第一次出現。
“鳳血能淨化。”她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玄真子轉頭看她:“你說什麼?”
她沒回答,走向屍體。彎腰撿起一塊未完全燒毀的布片,上麵殘留著一點紅色粉末。她用指尖撚了撚,湊近鼻端。
丹砂味混著一絲苦香。
這不是普通的朱砂,是賀家煉製高階符籙專用的藥引。隻有丹鼎派核心弟子才能調配。
她把布片收好,目光掃過地宮四周。這裡本該由守陵人世代看護,如今卻成了妖族滲透的缺口。一個被蠱控的老仆,一棵藏魔的枯樹,一道刻在石門上的密令。
所有線索都指向同一個人。
但她不能現在就查。
地宮封印正在衰弱,每一次震動都在消耗玄真子的靈力。她必須先穩住陣眼,再深入調查。
“你能撐多久?”她問。
玄真子閉了閉眼:“最多兩個時辰。若不重新祭印,封印必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