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營帳前的裂天槍上,槍身焦黑處泛著冷光。蕭雲璃盤坐在地,指尖輕觸鳳玉,緩緩將其貼在槍杆中央。
那塊玉佩微微發燙,剛一接觸金屬,一股灼熱感便從掌心竄起。她沒有收回手,反而壓得更緊。一股微弱的震顫順著槍身傳來,像是有人在夢中低語。
她閉眼,心火自眉心赤紋升起,沿著經脈流向指尖。十縷心火如絲線般纏繞槍身,卻在觸及某一處燒痕時猛然一滯。
那裡殘留著趙玉兒最後的氣息——不是怨恨,也不是不甘,隻有一句斷續的執念:“守邊城……”
蕭雲璃睜開眼,聲音很輕:“我記著。”
話音落,那股抗拒感漸漸平息。槍體溫順下來,不再排斥她的火焰。
她重新引動心火,這一次,火焰不再是外力灌注,而是從內部滲透。焦痕一點點褪去,原本刻著“蕭”字的地方浮現出一道羽狀紋路,像是一片鳳凰羽毛烙印其上。整把槍輕輕震動了一下,發出一聲清鳴。
衛無咎站在五步之外,一直沒動。直到此刻,他才往前半步,低聲說:“槍已成器,可隨主而戰。”
蕭雲璃沒回應。她將鳳玉收回袖中,雙手握住槍柄,緩緩站起。裂天槍入手沉重,但比之前穩了許多,仿佛與她血脈相連。
她轉身走向營帳,衛無咎跟上。
帳內案幾上攤著幾張軍報。她走到桌前,提筆寫下第一道命令:八關增兵巡查,嚴查丹藥符灰進出,違者當場扣押。寫完後吹乾墨跡,遞給他。
“傳下去。”她說。
衛無咎接過紙頁,看了一眼內容,眉頭微動。“陛下是要逼賀家出手?”
“他們已經出過手了。”她走到兵器架旁,取下一塊布巾,開始擦拭槍身,“蝕脈丹能激活血河陣,靠的不隻是藥性,還有特定血脈共鳴。賀家知道怎麼喚醒沉睡的東西。”
衛無咎沉默片刻,“可若我們大張旗鼓清查賀家,他們會立刻警覺。”
“所以不能隻做這一件事。”她停下動作,抬頭看他,“放出消息,說我三日後親征北疆殘部。”
衛無咎抬眼:“您不打算去?”
“當然不去。”她放下布巾,從袖中取出一封空白信箋,指尖燃起一絲火苗,在紙上留下一道看不見的印記,“我會派副將領輕騎佯動,做出征姿態。主力不動,等風聲傳開後再悄然調防。”
她將信封好,交到他手中。“這封信送去太虛觀,必須由玄真子親手接收。他知道什麼意思。”
衛無咎收下信,抱拳行禮,轉身欲走。
“等等。”她叫住他,“皇陵那邊,最近有沒有新動靜?”
“昨夜守陵人回報,地宮石門上的劃痕又多了兩道。”衛無咎頓了頓,“他們說,痕跡是從裡麵推出來的。”
蕭雲璃手指一頓,隨即鬆開槍柄,走到案前坐下。“那就再等一天。讓他們繼續盯著,有任何變化立刻來報。”
衛無咎點頭,退出營帳。
帳內隻剩她一人。她低頭看著裂天槍,手指慢慢撫過那道羽紋。這把槍曾經屬於趙玉兒,現在歸她所有。但她清楚,它真正效忠的,從來都不是某個身份或頭銜。
它是為守護邊城而生的。
外麵風漸起,卷著沙粒拍打帳簾。她忽然察覺什麼,起身走到帳門邊,掀開一角向外看去。
廢墟邊緣,一塊被掩埋的木片被風吹了出來。上麵沾著焦痕,隱約可見半個“賀”字,以及四個小字:引魂歸魄。
她走出營帳,彎腰撿起那塊殘片。紙麵脆硬,邊緣燒得參差不齊,顯然是從某份完整丹方上撕下來的。她盯著那四個字看了很久,然後將它折起,放入懷中。
這時衛無咎快步走回,臉色有些異樣。
“怎麼了?”她問。
“影衛剛剛送來消息。”他聲音壓得很低,“賀家三天前送往皇陵的藥材清單找到了。其中有一味‘骨心草’,按常理不該出現在供奉名錄裡。”
“因為它不是用來祭祖的。”蕭雲璃接口,“是拿來喂‘東西’的。”
兩人對視一眼,都沒再說什麼。
她轉身回到營中,將裂天槍靠在案邊。這次她沒有坐下,而是站在那裡,望著北方。
太陽升到頭頂時,衛無咎再次入帳。
“八關兵力已調動完畢,假意清查賀家的消息也放了出去。”他說,“副將率隊出發,今晚就能抵達北疆邊界。”
她點頭,“很好。接下來幾天,營地要保持常態。不要讓任何人看出我們在準備遠行。”
“是。”
她停頓一下,忽然問:“你剛才在廢墟撿到的那張殘片,看過之後呢?”
衛無咎一怔,隨即明白她在說什麼。他從袖中取出另一張同樣的碎片,遞給她。“我沒上報。留著它,或許有用。”
她接過看了看,和她懷裡那張拚在一起,剛好連成一句完整的藥引說明。
“原來如此。”她低聲說,“他們不是想喚醒誰,是想把誰拉回來。”
衛無咎看著她,“陛下真要親自去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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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去。”她說,“那裡關著的不隻是一個封印,是曆代鳳主不敢麵對的東西。現在它開始動了,我不去,沒人能擋住。”
衛無咎沒再勸。
他知道她已經做了決定。
傍晚時分,一隻灰羽飛鳥落在營外旗杆上,爪上綁著一條細布。影衛取下送入帳中。
蕭雲璃展開布條,上麵寫著三個字:棺動四次。
她捏緊紙條,指尖用力,紙角撕裂。
三日後啟程的計劃不變,但她知道,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