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脈的震顫還在她指尖殘留，像是大地深處有東西正被喚醒。蕭雲璃站在行宮正殿中央，鳳袍未整，冠冕斜垂，掌心那縷藍焰剛熄，識海卻未安寧。她剛從燼墟歸來，心火初融，體內經脈仍如被火線穿行，每動一寸都牽出細密鈍痛。
她沒時間調息。
三更剛過，殿外守衛的呼喝聲戛然而止，緊接著是金屬斷裂的刺響，殿門禁製應聲崩裂。一道黑影撞破符牆，骨刀橫掃，兩名護殿衛首級飛出，血灑三尺。來人披灰鱗戰甲，額生獨角，眼泛幽綠，是北疆妖族的精銳妖將。
蕭雲璃未退，抬手凝火成壁。鳳凰火自掌心噴湧，在身前化作一道藍焰屏障，硬接妖將刀氣。火牆震顫，裂開蛛網狀紋路，但她已為身後爭取到半息。
衛無咎從側殿躍出，玄火符在掌中疾書，雷紋自袖口蔓延至指尖。他咬牙催符，一道雷弧自天而降，擊向妖將後背。可行宮結界未啟，天雷被壓製大半，雷光落地隻炸出淺坑，妖將лnь踉蹌一步，皮肉竟未焦黑。
“這皮……含魔種。”衛無咎低喝，瞳孔一縮。
妖將獰笑，刀鋒再起，直劈蕭雲璃麵門。她側身避讓，火焰纏臂成刃，與骨刀相撞。火星四濺，她虎口發麻，腳下退了半步。心火未穩，強行催動，五臟如被火鉗夾緊。
妖將趁勢欺近，一腳踹中她腹部。她撞上殿柱，喉頭一甜，卻強行咽下。火焰在掌心重聚，她知道不能拖——這妖將不是孤身而來，若讓他破入內殿，行宮中樞的陣眼將被毀，地宮淨化的成果也將前功儘棄。
衛無咎再引雷符，卻被妖將甩出的骨刺釘住肩胛，符紙脫手。他悶哼一聲，單膝跪地，雷勁滯於經脈，無法貫通。
蕭雲璃盯著他體內雷流的走向，忽然閉眼。心火覺醒的“靈樞共鳴”在識海浮現，她“看”到了衛無咎體內雷勁的脈絡——那是一條斷續的紫線，卡在肩井穴處。她猛地睜眼，衝向他。
“引雷！”她一把抓住他未受傷的右手，掌心火焰直灌其符令。
衛無咎一怔，本能抗拒：“鳳火會焚經——”
“信我！”她低喝，聲音如鐵。
火焰順著他掌心符令湧入，與滯留的雷勁相觸。刹那間，符令震顫，紫電纏上鳳焰，藍紫交織，電弧劈啪炸響。她將符令高舉，火雷合一，直指妖將。
妖將察覺危險，轉身欲逃。可已晚。
“敕！”衛無咎咬牙催動，符令炸裂，火雷轟然爆發。
一道粗如手臂的電火柱從符令射出，貫穿妖將後背。他慘嚎，皮肉瞬間焦裂，魔種在體內炸開，黑血噴濺。他撲倒在地，抽搐數下，不動了。
殿內死寂。
蕭雲璃鬆手，衛無咎踉蹌後退，符令碎成粉末。她喘息著，盯著妖將屍體，心火本能卻驟然警覺——那血，不對。
她衝上前，一腳踢開妖將頭顱。黑血潑灑地麵，每滴落地，竟如種子般鑽入石縫，迅速長出黑芽，扭曲如藤，眨眼間蔓延三丈，纏上柱基，向地脈延伸。
“魔血成種！”她低語。
衛無咎欲上前，一腳卻被魔藤纏住，藤上倒刺刺入皮肉，雷勁再滯。他揮刀斬斷，可斷口處又有新藤鑽出。
蕭雲璃知道不能再等。她咬破舌尖，血滴掌心，心火轟然騰起。藍焰化網，她雙手一展，火網罩向所有魔血。
火焰觸血，黑芽尖叫般蜷縮，魔藤焦化，灰燼簌簌落下。她維持火網，體內氣血卻被瘋狂抽離。心火反噬，經脈如被火蛇啃噬，眼前發黑。
“夠了！”衛無咎吼，“再燒你會——”
她沒聽，火網收攏，最後一滴魔血化為青煙。
火熄。
她膝蓋一軟，向前栽倒。
衛無咎撲上接住，她頭靠他肩，麵色慘白如紙，呼吸微弱。他探她脈門，心跳紊亂，氣血逆衝，識海幾近枯竭。
“蕭雲璃！”他拍她臉頰，無反應。
殿外傳來腳步聲，援軍將至。他抱起她，轉身衝向內殿。行宮陣眼不能失守，她更不能死在這裡。
剛踏出正殿，他忽然頓住。
地上，一截未燃儘的魔藤灰燼中，滲出最後一滴黑血。那血沒有落地，而是懸在半空，微微震顫，像被什麼牽引。
緊接著，它緩緩升起，貼上殿柱，沿著一道極細的裂縫，鑽了進去。
裂縫深處，傳來一聲極輕的“哢”。
像是鎖鏈，又鬆了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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