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鈴碎裂的聲響還在殿外回蕩,蕭雲璃指尖的火絲已悄然收回。她緩緩放下手,琴弦餘震未歇,卻再無殺意。
衛無咎站在門口,黑袍未動,符令仍握在掌心。他盯著她,聲音壓得極低:“剛才那一聲……是你出的手?”
她沒答,隻將中指輕輕劃過第七弦。一道焦痕留下,旋即隱去。
“不是新術。”她說,“是舊火,終於聽到了它本該有的聲音。”
衛無咎沒再問。他知道,有些事已不必問。她能斬斷銅鈴,就能斬斷更多。
半個時辰後,禦輦出宮,直奔丹鼎派山門。蘇綰隨行,斷劍未出鞘,卻始終橫在膝上。衛無咎立於車側,雷紋在袖口隱隱流轉。蕭雲璃端坐車內,玄金鳳袍未換,冠上赤羽琉璃在晨光中微閃。她閉目養神,實則以心火凝刃在經脈中緩緩遊走,試探那新悟的“音刃”之感。
她已不再需要旁證。
山門前,亂局已成。
兩派弟子對峙於石階兩側,一派手持藥杵與符紙,胸前繡著“清源”二字,為首者怒目圓睜:“賀蘭洲勾結外敵,九瑛小姐也難脫乾係!若不交出她,焚其居所,難平眾怒!”
另一派則以年輕女子為主,皆佩琴囊,掌心燃著微弱青焰:“九瑛小姐自幼守心火壇,從未離山!你們要燒她的房,便是燒丹鼎派的良心!”
話音未落,一人揚手擲出火符,直撲東側廂房。另一人疾衝而出,以琴弦橫掃,音波震散符火。火光炸開,餘燼紛飛,雙方紛紛拔器,劍刃與藥杵相擊,發出刺耳鳴響。
就在此時,禦輦停穩。
蕭雲璃獨步下車,未帶儀仗,未鳴鐘鼓。她踏上石階,玄金鳳袍獵獵,眉心赤紋一閃而沒。破妄之眼悄然開啟,視野中,兩派弟子身上皆纏著淡淡黑氣,如絲如霧,隨呼吸起伏。
她抬手,聲如金石:“賀蘭洲已伏法,賀九瑛在逃。今日朕親至,非為問罪,為定是非。”
全場驟靜。
那些黑氣,在她眼中清晰可見,源自山門深處——祭壇方向。
她不再言語,徑直登階,直入派中主殿。兩派弟子遲疑片刻,終究未敢阻攔。衛無咎緊隨其後,蘇綰則悄然繞向偏殿,目光掃過禁地石門。
祭壇前,一根石柱矗立,通體漆黑,表麵刻滿扭曲符文。柱頂燃著一簇幽藍火焰,火中隱約有低語傳出,如風穿骨。
蕭雲璃站定,凝視石柱。
心火凝刃自掌心浮現,赤紅如血。她未揮刃,而是以刃尖輕觸空氣,感知魔氣流向。那黑氣正是從柱中溢出,隨風擴散,滲入弟子呼吸,攪亂心神。
她躍上祭壇,心火凝刃高舉。
刃光斬落,無聲無息。
可就在刃鋒觸及石柱的刹那,整根柱體猛然震顫,黑氣如蛇暴起,嘶鳴著撲向她。她不退反進,心火凝刃一轉,化作螺旋火流,順著柱體疾旋而下。
“轟——”
石柱自頂裂開,黑火潰散,幽藍火焰瞬間熄滅。那低語戛然而止,仿佛被掐住喉嚨。
眾弟子跪地,無人敢抬頭。
她立於殘柱前,聲音不高,卻傳遍山門:“此柱藏魔,乃賀蘭洲私設邪陣,蠱惑人心。再有持械相向者,視同共謀。”
無人應聲。
她轉身,走向長老殿。
大長老已在殿中等候,白發蒼蒼,手扶木杖,指尖微微發抖。他見蕭雲璃入內,欲行大禮,卻被一股無形之力托住。
“不必。”她說,“朕隻問三件事。”
老人抬頭,眼神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