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璃收回目光,不再看山坡上的白衣身影。她轉身走進營帳,簾子落下,隔開外麵漸濃的夜色。
裂天槍靠在案邊,槍身焦黑,那個“蕭”字隻剩一半輪廓。她走過去,手指輕輕落在上麵。指尖傳來一絲微弱的震顫,像是回應她的觸碰。
她坐下,將槍橫放在膝上,掌心貼著冰冷的金屬。這把槍曾被趙玉兒握在手中,插進地脈,點燃魂火。現在它回來了,人卻不在了。
帳外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門口。
“陛下。”衛無咎的聲音低沉,“太虛觀急報。”
“進來。”
他掀簾入內,手中捧著一封火漆封印的信。走到案前,雙手呈上。
蕭雲璃接過,拆開,看完。紙頁在她手中慢慢卷起,邊緣泛白。
“皇陵出事了。”她說。
衛無咎點頭:“守陵人發現地宮入口有異動,符陣被破了一角。觀主派人查探,隻找到一塊刻著‘魔心’二字的殘碑。”
她盯著案上的裂天槍,聲音很輕:“魔心在皇陵……我剛剛也知道了。”
衛無咎抬頭:“您說……什麼?”
她沒回答。閉上眼,心火緩緩升起,試圖連通燼墟。十縷心火靜靜垂落,沒有波動。燼墟一片死寂,像被什麼壓住了。
就在她準備退出時,袖中鳳玉突然發燙。
她抽出玉佩,那玉懸浮而起,表麵浮現出一道模糊身影——一個背對她的女子,披著戰甲,長發如火,站在深淵邊緣。
“雲璃。”那聲音從極遠處傳來,“魔心在皇陵……魔心即吾心。”
話音未落,影像碎裂。
蕭雲璃睜眼,額頭滲出冷汗。這不是心火啟示,是血脈裡的記憶直接蘇醒。她終於明白,所謂魔心,並非外邪入侵,而是曆代鳳主為鎮壓劫難,將自身的黑暗麵封存於皇陵之中。
那不是敵人。
那是她們自己。
她低頭看著鳳玉,又看向膝上的裂天槍。趙玉兒用命點燃的火,不隻是為了毀掉血河陣,更是為了喚醒她。
不能再逃避了。
她伸手撫過槍身,那一道道燒灼痕跡像是刻進了她的骨頭裡。她想起趙玉兒最後說的話:“那就讓我,做一次您的火種。”
火種已經燃起。
她不能讓它熄。
帳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影衛低聲稟報:“北疆餘黨突襲糧倉,已燒毀三座庫房,守軍正在圍剿。”
衛無咎看向她:“是否派兵增援?”
她搖頭:“不急。”
“可若火勢蔓延,會影響前線補給。”
“他們不是衝糧食來的。”她站起身,將裂天槍收回背後,“是來逼我分兵,打亂部署。真正想動的,是皇陵。”
衛無咎沉默片刻:“您打算去?”
“必須去。”她說,“但不是現在。”
她走到案前,提筆蘸墨,寫下一道密令:命邊境八關加強巡查,凡有攜帶丹藥或符灰者,一律扣押審問。寫完後吹乾墨跡,折好遞出。
衛無咎接過:“還有一件事。”
“說。”
“賀家關閉主峰丹爐後,所有核心弟子均已撤離。但他們在三天前,曾向皇陵方向運送一批藥材,名義是‘供奉先祖’。”
蕭雲璃眼神一凝。
賀家的人往皇陵送東西?
她想起蝕脈丹的配方——血引為媒,骨髓為基。那種藥根本不是用來治病的,是用來喚醒某種沉睡之物。
而皇陵深處,正埋著鳳凰一族最古老的禁忌。
她放下筆,走到帳門邊,掀開一角向外望去。夜風卷著灰燼掠過空地,遠處火光跳動,那是糧倉的方向。
有人想讓她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