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光！”淩絕塵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和沙啞。
他身影一閃，瞬間出現在璃光身邊，一把將她小小的、冰涼顫抖的身體緊緊抱入懷中！
寬大的袍袖一拂，將那歪斜的帷帽重新戴好，遮住了她顯眼的銀發和金眸。動作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保護姿態。
“彆怕，沒事了。”他低聲安撫著，聲音是前所未有的生硬和笨拙，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安全感。
他抱著璃光，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劍，掃向盾牌後的墨雲錚和蕭翊，那眼神中的警告和殺意，比之前更加赤裸裸！
“今日所見所聞，”淩絕塵的聲音如同萬載玄冰，一字一句，清晰地傳入兩人耳中，“若有半字泄露，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這不是威脅，這是誓言！是來自寒江劍仙的、以生命和道途為注的死亡宣告！
墨雲錚看著淩絕塵那如同護崽凶獸般的姿態，看著他懷中那個被保護得嚴嚴實實、隻傳出細微啜泣聲的小小身影。
再感受著那毫不掩飾的、冰冷刺骨的殺意，心中的荒謬感和探究欲如同烈火烹油，但理智終究占據了上風。
他毫不懷疑，若自己再敢多言半句，淩絕塵絕對會不顧一切地再次出手！哪怕拚得同歸於儘！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臉上重新掛起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隻是眼底深處多了一絲凝重和忌憚：“淩師兄說笑了，墨某不過是見令媛天賦驚人，一時口快，開了個不合時宜的玩笑罷了。方才驚擾了令媛，是墨某的不是。”
他朝著淩絕塵的方向，微微拱了拱手，姿態放得很低。
蕭翊也收回了光芒略顯黯淡的金鱗盾，擦去嘴角的血跡，對著淩絕塵誠懇地說道：“淩師兄放心，今日之事，蕭某與雲錚，定當守口如瓶。若有泄露，天誅地滅！”
他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修士重誓的分量。
淩絕塵冷冷地看著兩人，眼中的殺意並未完全消退，但緊繃的身體稍稍放鬆了一絲。
他不再言語，隻是抱著懷中依舊在微微顫抖的璃光，轉身，大步朝著黑水澤更深處的方向走去。
背影孤絕，帶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冰冷屏障。
直到淩絕塵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彌漫的魔氣和扭曲的枯樹之後，墨雲錚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
“阿翊……”他喃喃道，目光依舊望著淩絕塵消失的方向，“你信嗎？”
蕭翊沉默片刻，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那聲‘爹爹’，做不得假。那孩子……容貌氣質，與淩師兄確有七分相似。
至於冰凰血脈……或許是墨兄你感知有誤？也可能是某種罕見的冰係天賦？”
“感知有誤？”墨雲錚苦笑一聲，摩挲著手中的白玉折扇，“那股源自血脈深處的、精純到極致的冰寒本源……絕非凡俗！
就算不是冰凰，也必是某種不為人知的頂級寒冰血脈！難怪……難怪淩絕塵如此緊張！藏得如此之深！”
他眼中精光閃爍，充滿了更加強烈的、無法抑製的探究欲，“一個冷麵劍仙，一個天賦驚世的女兒……這背後的故事，可比什麼魔巢有趣多了！”
蕭翊看著好友眼中那熟悉的、遇到“謎題”時燃燒的光芒，無奈地歎了口氣：“雲錚，聽我一句勸。
淩師兄方才……是真的動了殺心。為了一個猜測，不值得。魔劫當前，莫要再節外生枝了。”
墨雲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目光卻依舊牢牢鎖定著淩絕塵離去的方向，仿佛要穿透那重重魔障，看清那對“父女”身上隱藏的所有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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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澤深處，魔氣更加濃鬱粘稠，幾乎凝成墨汁般的霧氣。
四周死寂無聲，連魔氣絮團都消失了，隻剩下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
淩絕塵抱著璃光，快速穿行在扭曲的枯木和危險的泥沼之間。
他麵色依舊冰冷，但抱著璃光的手臂卻穩定而有力。
懷中的璃光，最初的劇烈顫抖已經平複了許多，隻剩下細微的抽噎。
她的小臉埋在淩絕塵冰冷的頸窩裡，溫熱的淚水浸濕了他頸側的衣料。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爹爹胸膛傳來的、沉穩有力的心跳，以及他身上那股熟悉的、讓她安心的冰冷氣息。
巨大的恐懼和後怕，在這堅實的懷抱裡慢慢消散。
“爹爹……”她帶著濃重的鼻音，小聲地喚著，小手緊緊抓著淩絕塵胸前的衣襟，“璃光……錯了……叫了……不該叫……”她想起了淩絕塵嚴厲的警告。
淩絕塵腳步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他低頭，看著懷中隻露出帽頂和幾縷銀色發絲的小腦袋，沉默了片刻。
他能感覺到衣襟上傳來的濕意和那細微的顫抖。
“無妨。”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生硬的安撫，“以後……注意便是。”
璃光似乎聽出了爹爹語氣中的緩和，心中的委屈和害怕又湧了上來，小嘴一癟，帶著哭腔：“那個……壞人……說璃光……璃光害怕……”
淩絕塵抱著她的手臂微微收緊了些。墨雲錚那聲“冰凰血脈”的驚呼，如同跗骨之蛆，再次在他腦海中回響。
他眼中寒芒一閃，隨即又被壓下。
“他不是壞人。”淩絕塵的聲音帶著一絲複雜，“隻是……眼瞎。”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然後，用前所未有的、清晰而緩慢的語調。
對著懷中的璃光說道：“記住，你叫璃光。是我淩絕塵的女兒。僅此而已。明白嗎？”
璃光抬起小臉，隔著薄紗，努力想看清淩絕塵的表情。
她雖然懵懂，卻能從爹爹那低沉而鄭重的語氣中，感受到一種沉甸甸的分量。
她用力地點了點頭，小臉上帶著一種被認可的堅定：“嗯！璃光是爹爹的女兒！”
淩絕塵不再言語，抱著她，繼續前行。心頭的殺意和焦躁，在璃光那聲堅定的回應中，悄然沉澱。
無論如何，他必須守住這個秘密，守住璃光。為了斷塵，也為了……這個叫他“爹爹”的小小生命。
前方，魔氣的源頭已然在望。一片巨大的、翻滾著墨綠色氣泡的腐臭泥潭中央，一株極其詭異的植物正散發著濃鬱的黑氣。
它形似枯萎的蓮花，卻通體漆黑，花瓣如同腐爛的皮革，花蕊處是一個不斷蠕動的、布滿尖刺的黑色肉瘤，散發出令人作嘔的邪異氣息。
肉瘤周圍，無數細小的、如同血管般的黑色脈絡深深紮入泥潭深處，貪婪地汲取著汙穢的魔氣。
正是此地魔氣滋生的核心——腐魔毒蓮！
而在毒蓮周圍的泥沼中，數條體型更加龐大、氣息更加凶戾的腐沼魔蛭正緩緩遊弋，如同忠實的護衛，猙獰的口器開合著，發出嘶嘶的威脅聲。
淩絕塵停下腳步，將璃光小心地放在一塊相對乾燥、遠離泥潭的樹根上。
“待在此處，不許動。”他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目光掃過那株腐魔毒蓮和幾條魔蛭，冰封的眼底燃起冰冷的殺意。該清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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