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劍宗駐地,靜室。
時間仿佛被濃鬱的靈氣和淩絕塵周身散發的寒意凍結。
璃光在雲床上沉睡,小臉依舊蒼白,但呼吸已趨於平穩綿長。
淩絕塵盤坐於床邊蒲團,雙目微闔,周身散發著柔和而精純的冰藍色光暈,如同月華流淌。
源源不斷地注入璃光體內,梳理著她受損的經脈,安撫著那反噬後躁動的本源寒氣。
他並非在療傷,而是在“引導”。
璃光體質特殊,那失控的力量雖傷了她,卻也像一把鑰匙,意外開啟了她體內更深層次的冰係本源。
淩絕塵要做的,是護住她心脈,引導這股新生的、更為霸道的寒氣平穩融入她的“冰湖”,而非再次失控反噬。
不知過了多久,璃光濃密的銀色睫毛微微顫動,如同振翅欲飛的冰蝶。
她緩緩睜開眼,淡金色的眼眸初時帶著一絲茫然,隨即聚焦在床邊那道月白身影上。
“爹……爹爹?”意識回籠,擂台上慘烈的碰撞、劍斷的脆響、劇痛與黑暗瞬間湧入腦海,她的小臉又白了幾分,下意識地想要撐起身子。
“莫動。”清冷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一股溫和的靈力將她輕輕按回床上。
璃光這才感覺到全身無處不在的酸痛,尤其是雙臂經脈。
如同被無數冰針紮過,丹田內的冰湖雖然依舊旋轉,卻帶著一種陌生的、更為深沉浩瀚的寒意,讓她感覺既強大又有些難以駕馭。
她低頭,看到自己雙手虎口處已經敷上了散發著清涼藥香的靈膏,被細心地包紮好。
“爹爹……我輸了。”璃光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失落和自責,小腦袋垂了下去,銀發滑落,遮住了眼睛。她辜負了爹爹的期望,沒能進入十六強……墜星古境的名額……
“你做得很好。”淩絕塵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像一塊暖玉投入冰湖,瞬間驅散了璃光心頭的陰霾。
璃光猛地抬起頭,淡金色的眼眸裡滿是難以置信:“可是……劍斷了……我……”
“劍斷了,可以再鑄。”淩絕塵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冰封的眼底深處,是璃光熟悉的、沉靜的信任。
“你逼平了烈陽,傷了他本源。此戰,你未敗。”他頓了頓,補充道,“前百名額,你已穩獲。”
“真的?!”璃光黯淡的眼眸瞬間被點亮,如同注入星輝,“我能去墜星古境了?!”
淩絕塵幾不可查地點了下頭。
巨大的喜悅瞬間衝垮了身體的酸痛和失落!
璃光激動地想要坐起來,結果牽動了傷勢,疼得齜牙咧嘴,小臉皺成一團,卻又忍不住傻笑起來:“太好了!爹爹!我能去了!”
看著她這副又痛又笑的模樣,淩絕塵冰封的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快得如同錯覺。
他伸手,將一個溫潤的玉瓶放在璃光枕邊:“服下,調息。明日,觀戰。”
“是!爹爹!”璃光立刻乖巧地應道,拿起玉瓶,倒出一顆龍眼大小、散發著沁人寒香的丹藥,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
丹藥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精純溫和的暖流,迅速滋養著她受損的經脈和乾涸的靈力。
淩絕塵看著她服下丹藥,氣息漸漸平穩,便不再言語,重新閉上雙目,繼續引導她體內那股新生的寒氣。
璃光也閉上眼睛,感受著體內冰湖的變化。
那股新融入的寒氣雖然霸道,但在淩絕塵的引導下,正緩緩馴服,與原有的冰湖靈力交融,使她的靈力總量和精純度都提升了一大截!
因禍得福?她心中竊喜,對墜星古境更加期待起來。
……
次日,雲台中央區域的氣氛更加熾熱!十六強之爭,代表著本屆試劍最高水平的碰撞,每一場都吸引了無數目光。
璃光換上了一身新的月白劍裝舊的在戰鬥中破損了),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精神頭十足。
她乖巧地跟在淩絕塵身後,出現在天劍宗觀禮席。她的出現,立刻引來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快看!璃光小師叔來了!”
“氣色看著還行?恢複得這麼快?”
“不愧是寒江劍仙的弟子!昨天那場雖然輸了,但太硬氣了!”
“烈陽聽說也傷得不輕,今天都沒露麵觀戰呢!”
各種目光聚焦在她身上,有敬佩,有好奇,有同情。
璃光努力挺直小身板,裝作沒看見,但微微發紅的耳尖還是暴露了她的不自在。
“喲!小師侄!精神不錯嘛!”墨雲錚那標誌性的聲音帶著笑意響起。
他和蕭翊也走了過來,墨雲錚手裡還搖著他那把白玉扇,桃花眼上下打量著璃光,“嘖嘖,昨天可把墨叔叔嚇得不輕!還以為你要被那小火人烤成冰雕了呢!
怎麼樣?還疼不疼?要不要來顆‘百花玉露丸’壓壓驚?保證甜滋滋,入口即化!”說著就要從他那百寶囊似的儲物戒指裡掏東西。
璃光連忙擺手,小臉微紅:“多謝墨師叔關心,弟子已經服過師尊給的丹藥,好多了。”她對這位熱情的“墨叔叔”還是有些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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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翊溫和地笑了笑,遞過來一個精致的玉盒:“璃光師侄,這是‘溫脈養元膏’,對內腑經脈的溫養有奇效,你拿著,每日塗抹於丹田和雙手虎口處。”
他的目光掃過璃光包紮的手,帶著真誠的關切。
“謝謝蕭師叔!”璃光感激地接過玉盒,她能感覺到蕭翊的善意是發自內心的。
淩絕塵對著蕭翊微微頷首致謝,算是承了這份情。至於墨雲錚……他連個眼神都欠奉。
墨雲錚也不在意,湊近璃光,壓低聲音,擠眉弄眼:“小師侄,昨天最後那一劍……夠勁兒!差點就把那小火人凍成冰坨子了!
可惜劍斷了……不過彆灰心!等古境回來,讓你蕭師叔給你打造一柄更好的!保證比‘初雪’強十倍!想要什麼款式?鑲寶石不?帶冰鳳翎羽裝飾不?”
璃光被他逗得哭笑不得,小聲嘀咕:“能……能砍得動東西就行……”
“噗!”旁邊的蕭翊忍不住笑出聲,無奈地搖搖頭。
這時,下方的擂台上傳來震天的歡呼聲。
一場精彩絕倫的十六強對決剛剛結束。勝者是一個身材高大、肌肉虯結如同岩石雕塑般的青年,他手持一柄門板似的巨斧,渾身散發著狂野彪悍的氣息。
正是金戈門此行的首席弟子——蠻山!
“蠻山師兄威武!”
“一斧定乾坤!霸氣!”
金戈門弟子們興奮地呐喊。
蠻山站在擂台上,接受著歡呼,目光卻如同鷹隼般銳利地掃過觀禮席,最終,定格在天劍宗區域,落在了……璃光身上!
那眼神,充滿了毫不掩飾的、熊熊燃燒的戰意!
璃光被他看得一愣,小手下意識握緊了腰側——那裡現在空空如也,初雪劍已經斷了。
“嘖,這蠻牛,盯上你了小師侄。”墨雲錚用扇子點了點下方,語氣帶著看好戲的意味,“昨天你打敗了他師弟那個體修)。
雖然贏得……呃,比較彆致,但金戈門的人最是護短記仇。這蠻山,估計是想在古境裡找你‘切磋’呢。”
璃光小臉一苦:“啊?”她可不想再跟這種力量變態的家夥硬碰硬了!
淩絕塵冷冷地掃了蠻山一眼,那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
讓下方正戰意高昂的蠻山瞬間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囂張的氣焰頓時一窒,有些狼狽地移開了目光。
“無需理會。”淩絕塵淡淡地對璃光道,語氣中帶著強大的自信。
接下來的八強、四強戰更是精彩紛呈,看得璃光目不暇接,完全忘記了身上的酸痛。
萬佛寺的“閉眼金剛”慧明,果然名不虛傳!
他始終閉著雙眼,僅憑感知和聽聲辨位,一手“伏魔金剛掌”剛猛無儔,掌風過處,佛光普照,硬生生將一位擅長詭異身法和毒霧的合歡宗弟子逼得手忙腳亂。
最終一掌將其震出擂台,贏得光明正大,引得一片佛號聲。
蜀山劍派的一位冷峻青年,劍法淩厲迅捷,人劍合一,化作一道青色閃電,將一位禦使三柄飛劍的同門壓製得毫無還手之力,展現了蜀山禦劍術的至高境界。
最引人矚目的,是藥王穀的一位神秘女修!
她並未使用任何攻擊性法術,隻是不斷撒出各種顏色詭異的藥粉,布下層層疊疊的迷陣和毒瘴。
她的對手,一個以速度和爆發力著稱的風雷閣弟子,衝進去後如同沒頭蒼蠅,被各種幻象和負麵狀態折磨得欲仙欲死,最終自己靈力耗儘,暈倒在擂台上。
贏得詭異,卻讓人背脊發涼。
墨雲錚搖著扇子,得意洋洋地介紹:“看到沒?那是我小師妹,蘇靈兒!用毒用陣的功夫,儘得我真傳……呃,青出於藍!”
最終,四強誕生:金戈門蠻山、萬佛寺慧明、蜀山劍派林驚羽、藥王穀蘇靈兒。
半決賽抽簽,蠻山對上了蘇靈兒,慧明對上了林驚羽。
蠻山與蘇靈兒一戰,堪稱暴力美學與詭異戰術的極致碰撞。
蠻山咆哮如雷,巨斧開山,每一擊都勢大力沉,試圖以絕對力量碾碎一切毒瘴迷陣。
而蘇靈兒身法飄忽如鬼魅,在擂台上布下重重疊疊的彩色迷霧,各種麻痹、遲緩、致幻、甚至能腐蝕靈力的劇毒悄無聲息地侵蝕著蠻山。
蠻山空有拔山之力,卻如同陷入泥沼的巨象,有力無處使,憋屈得哇哇大叫。
最終,在硬抗了蠻山一記狂暴的“裂地斬”後,蘇靈兒抓住對方舊力剛去、新力未生的瞬間,一把無色無味的“千日醉”藥粉撒出。
蠻山龐大的身軀晃了晃,轟然倒地,鼾聲如雷。贏得讓人啼笑皆非。
另一場,慧明對陣林驚羽,則是速度與力量的另一種詮釋。
慧明閉目而立,不動如山,伏魔金剛掌守得滴水不漏,佛光護體,萬邪不侵。
林驚羽身化劍光,快如驚鴻,劍招刁鑽狠辣,尋找著金剛不壞身的破綻。
兩人激戰數百回合,擂台上劍氣縱橫,佛光浩蕩,看得人眼花繚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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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林驚羽一式快如閃電的“驚雷刺”突破了慧明的掌風封鎖,劍尖點在了慧明的咽喉前寸許處!
慧明雖閉著眼,卻似有所感,雙掌合十,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林施主劍術通神,貧僧輸了。”贏得光明,輸得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