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星星的夜晚，寒意刺骨，仿佛能凍結靈魂。
長明燈的光芒在牆壁上投下搖曳的影子。
映照著淩絕塵冷峻而疲憊的側臉，也映照著墨雲錚不安的睡顏。
淩絕塵並未完全入定，他大部分心神都維係在墨雲錚身上。
那縷來自地核深處、無形無質的魔念低語，雖然被他以混沌之氣屏障大幅削弱。
但其針對神魂創傷的腐蝕性，依舊如陰冷的霧氣，絲絲縷縷地試圖滲透。
果然，後半夜，墨雲錚的狀況再次變得不穩定。
他不再隻是囈語，身體開始細微地痙攣，額頭上滲出大量冷汗，濡濕了淩絕塵肩頭的衣衫。
他緊閉的眼皮下，眼球在快速轉動，仿佛在經曆著什麼極其可怕的夢魘。
原本被淩絕塵握著的手，此刻反客為主，死死攥緊了他的手指。
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皮肉裡，力道大得驚人。
“不……不要……絕塵……快走……”
破碎的詞語從他齒縫間溢出，帶著巨大的恐懼和絕望。
淩絕塵心頭一緊，立刻將他緊緊地擁入懷中。
低沉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那夢魘的迷霧：“雲錚，醒來！看著我！”
他同時加大了混沌之氣的輸送，那平和而浩大的力量如同溫暖的洋流。
試圖衝散墨雲錚識海中翻騰的負麵浪潮。
然而，這一次的魔念侵襲似乎格外猛烈。
墨雲錚非但沒有醒來，反而掙紮得更厲害，他甚至開始無意識地推拒淩絕塵。
仿佛在躲避什麼可怕的東西，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如同被困小獸般的嗚咽。
“璃光……碎了……都碎了……是我的錯……”
“沒用……我救不了……隻會拖累……”
“放手……求你……放手……”
這些話語如同淬毒的利箭，狠狠紮進淩絕塵的心臟。
他看著墨雲錚在夢魘中自我譴責、瀕臨崩潰的模樣，比麵對赤魘魔尊時更加心痛與憤怒。
他知道，不能再這樣被動防禦了。
這魔念如同附骨之疽，若不找出根源並予以清除。
隻會不斷侵蝕雲錚的心神，直到將他徹底拖垮。
淩絕塵眼神一厲，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他不再僅僅是從外部輸送力量安撫，而是凝聚起一縷極其精純。
蘊含著自身堅定意誌的神識，小心翼翼地、如同最細微的探針。
順著兩人緊密相連的靈力通道，主動探入了墨雲錚那正在被魔念肆虐的識海！
這是一種極其危險的行為。
識海是修士最脆弱、最私密的核心之地。
任何外來的神識闖入都可能引發劇烈的排斥，甚至導致雙方神魂受損。
若非絕對信任且神識掌控力極高，絕不敢如此行事。
淩絕塵的神識進入的刹那，便感受到了一片混亂與灰暗。
這裡不再是他熟悉的、充滿靈動機巧的陣法世界，而是被絕望、自責、恐懼等負麵情緒充斥的荒原。
冰冷的魔念低語在這裡被放大了無數倍，如同無數個聲音在同時尖嘯。
不斷重複著失敗、拖累、無望的詛咒。
而在識海的中心，墨雲錚自身的神魂光團正被濃鬱的黑色霧氣緊緊纏繞、侵蝕。
光芒黯淡，瑟瑟發抖，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雲錚！”淩絕塵以神識發出呼喚。
聲音在他自己的識海中化作一道清亮堅定的劍鳴，試圖穿透那層層魔障。
那被黑霧纏繞的神魂光團猛地一顫。
“絕塵……？”一個微弱而迷茫的意念傳來，帶著難以置信。
“是我！”淩絕塵的神識化作一道微縮的、流轉著混沌光華的身影，毫不猶豫地衝向那團黑霧。
“守住本心！這些都是外魔幻象，非你本意！看著我，感受我的存在！”
他的神識之身悍然撞入黑霧之中！
混沌之氣對這類負麵能量有著天然的克製。
所過之處，黑霧發出“嗤嗤”的聲響，如同冰雪遇陽般消融退散。
但魔念源源不絕，不斷從四麵八方湧來，試圖將他也一同吞噬。
“沒用的……絕塵……你快出去……”墨雲錚的意念帶著痛苦和焦急。
“這裡太危險……我會傷到你……”
“閉嘴！”淩絕塵的神識之身低喝，動作卻愈發堅定，他衝破層層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