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意識在黑暗中沉浮，仿佛漂泊在無垠的星海廢墟。劇烈的疼痛與極度的虛弱如同跗骨之蛆，不斷侵蝕著他的神魂。體內，至尊神血自主地、緩慢地流淌著，散發出微弱的金色光輝，修複著破損的經脈與仙體，但那速度，遠不及傷勢惡化的速度。
與猩紅暗影的最終對決，尤其是強行催動指環和星圖進行超遠距離、且是深入歸墟海眼的空間跳躍，幾乎榨乾了他的一切，更是引動了大道之傷。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微弱的光亮和隱約的說話聲，如同穿透厚重冰層的陽光，艱難地傳入他近乎停滯的識海。
“……爺爺，他好像動了！”
一個清脆中帶著些許好奇的女聲響起，聽起來年紀不大。
“……傷勢極重，道基都有損，能活下來已是奇跡。咦？這血脈……好奇特……”另一個蒼老卻溫和的聲音回應道，帶著濃濃的訝異。
林凡努力想要睜開眼，卻感覺眼皮重若山嶽。他隻能勉強將一絲微弱的神識探出，感知著周圍。
他似乎躺在一張柔軟的、帶著淡淡清香的床榻上。所處之地是一間古樸的石室，石壁光滑，銘刻著一些簡單的、蘊含著寧心靜氣效果的符文。空氣中有一種奇特的能量流動，並非純粹的仙靈之氣，也非歸墟的死寂之氣，而是一種……穩定而溫和的星辰之力？
這裡不是他昏迷前隱約看到的殘破宮殿內部嗎？似乎被人清理過了。
“你醒了？”那清脆的女聲再次響起，帶著一絲驚喜，靠近了過來。
林凡終於積蓄起一絲力氣，艱難地睜開了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湊近的、充滿靈氣的少女麵龐。看起來約莫二八年華，肌膚白皙，眼眸如同黑曜石般明亮清澈，帶著未經世事的純真與好奇。她穿著一身簡單的、繡著雲紋的藍色衣裙，烏黑的頭發紮成兩個丸子髻，顯得俏皮可愛。
見林凡睜開眼，少女嚇了一跳，像隻受驚的小兔子般向後跳開一步，隨即又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著他。
“你真的醒啦？爺爺說你至少還得睡上好幾天呢！”少女的聲音如同玉珠落盤。
林凡張了張嘴，喉嚨乾澀沙啞，一時竟發不出聲音。
“無心，去取些‘星露’來。”那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林凡這才注意到，在石室角落，一位身著樸素灰色長袍、須發皆白、麵容慈和的老者，正坐在一個蒲團上，含笑看著他。老者氣息內斂，林凡竟一時看不出其深淺，但能感覺到一股淵渟嶽峙般的沉穩。
名為“無心”的少女應了一聲，腳步輕快地跑了出去。
老者緩緩起身，走到床邊，伸出枯瘦卻溫暖的手掌，搭在林凡的手腕上。一股溫和醇厚、帶著勃勃生機的力量探入林凡體內，仔細探查著他的傷勢。
片刻後，老者收回手，眼中訝異之色更濃：“小友傷勢之重，實屬老夫平生僅見。經脈碎裂近半，仙力枯竭，神魂黯淡，更有一股詭異的湮滅之力盤踞不去，不斷侵蝕生機。按理說，便是大羅金仙受此重傷，也難逃道消之局……”
他頓了頓，看著林凡，語氣帶著一絲不可思議：“但小友體內，似乎有一股至神至聖的本源之力，自行護住了心脈與道基，更在緩慢修複傷勢，驅散那湮滅之力。這等血脈……莫非是傳說中……”
老者沒有說下去，但眼神中的探究之意已然明了。
林凡心中微凜，知道至尊神血恐怕已被對方察覺。他掙紮著想要起身道謝，卻被老者輕輕按住。
“小友不必多禮，你傷勢未愈，安心靜養便是。”老者溫和道，“老夫雲稷，這是舍孫女雲無心。此地乃是‘懸空城’，算是這歸墟海眼外圍，一處難得的避風港。”
懸空城？歸墟海眼外圍的避風港？
林凡心中震動。星圖上並未標注此地，看來是獨立於巡天盟體係之外的一處隱秘據點。
這時，雲無心端著一個玉碗跑了進來，碗中盛著半碗閃爍著星輝的透明液體，散發著精純的靈氣與生機。
“給，星露。爺爺說這個對療傷有好處。”雲無心將玉碗遞到林凡嘴邊，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他。
林凡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在她的幫助下，勉強將碗中的星露飲下。一股清涼溫和、蘊含著精純星辰生機的力量瞬間流入四肢百骸，所過之處，那劇烈的疼痛都緩解了不少，乾涸的經脈也得到了一絲滋潤。
好神奇的靈液！
“多謝……雲前輩，雲姑娘……救命之恩。”林凡終於能發出微弱的聲音，真誠道謝。
雲稷擺了擺手，笑道：“相遇即是緣分。老夫與無心隱居於此，平日裡也難得見到外人。小友能從外界闖入此地，也是本事。不知小友如何稱呼？又為何會受如此重傷，流落至此？”
林凡略一沉吟，並未完全隱瞞，但也未全盤托出，隻道：“晚輩林凡，因探索一處上古遺跡，不慎遭遇強敵，力戰不敵，不得已動用秘法遁走，沒想到竟流落至此。若非前輩與姑娘相救，恐怕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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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語誠懇，並未提及巡天盟、源初之種等核心秘密。
雲稷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似乎對“上古遺跡”、“強敵”等詞並不意外，他撫須道：“原來如此。這歸墟海眼危機四伏，不僅有各種詭異的原生魔物，更有一些被放逐、或因其他原因隱匿於此的古老存在。小友能從那等存在手中逃脫，已是萬幸。”
他看了看林凡，又道：“林小友傷勢極重，非一日可愈。若不嫌棄，可在此安心養傷。這懸空城雖小，卻也安全，等小友傷勢恢複些，再作打算不遲。”
林凡此刻確實虛弱不堪，急需一個安全之地療傷，聞言再次感激道：“如此……便叨擾前輩了。”
“無心，你去將東廂那間靜室收拾出來，給林小友居住。”雲稷對孫女吩咐道。
“好的爺爺！”雲無心乖巧地應下，又好奇地看了林凡一眼，這才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雲稷又探查了一下林凡的傷勢，留下幾瓶散發著藥香的丹藥，叮囑道：“這些丹藥可助你穩定傷勢，恢複仙力。至於那湮滅之力……還需靠你自身本源慢慢驅除。若有任何不適，可隨時讓無心喚我。”
“多謝前輩。”林凡接過丹藥，心中暖流湧動。在這危機四伏的歸墟海眼，能遇到如此善心之人，實屬難得。
雲稷笑了笑，便轉身離開了石室。
林凡躺在床榻上，感受著體內緩慢修複的傷勢，以及那依舊頑固盤踞的湮滅之力，心中思緒翻湧。
懸空城……雲稷……雲無心……
這祖孫二人，絕非常人。能在這歸墟海眼外圍建立起一處避風港，其修為與手段，恐怕深不可測。尤其是雲稷，給他一種淵深如海的感覺。
而且，他們似乎對歸墟海眼頗為熟悉。
“或許……能從他們這裡，了解到更多關於歸墟，關於‘暗影’的信息……”林凡心中暗道。眼下，當務之急是儘快恢複實力。
他收斂心神，開始運轉《萬道經》殘存的微弱力量，引導著那“星露”和丹藥的藥力，配合至尊神血的自我修複，一點點地滋養著千瘡百孔的仙體與神魂。
時間在療傷中悄然流逝。
數日後，林凡的傷勢總算穩定了下來，雖然距離痊愈還差得遠，但至少能夠自行活動，不再那般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