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混沌通道的感覺，與以往任何一次空間穿梭都截然不同。
並非速度的快慢，而是一種本質上的“厚重”與“壓迫”。仿佛不是在虛空中穿行，而是在粘稠沉重、由無數完整大道法則交織成的琥珀中艱難挪移。若非有林氏祖玉散發的混沌光暈庇護，以及林凡自身混沌本源的親和，恐怕尋常大羅金仙在此，瞬息間便會被這恐怖的界壓碾成齏粉。
葉小柔緊握著林凡的手，九尾天狐的空間天賦自發運轉，在兩人周身布下一層層細微的空間褶皺，抵消著部分壓力。她俏臉微微發白，美眸中卻滿是驚歎與凝重。這便是神界嗎？僅僅是通過其壁壘，便已如此艱難！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又或許是萬年。
前方通道儘頭的光芒驟然放大，那股蒼茫、古老、破碎的同源血脈感應變得無比清晰！
“到了！”
林凡眼神一凝，周身混沌氣澎湃，將葉小柔牢牢護住，猛地加速！
“嗡——！”
一聲輕微的震鳴，仿佛穿透了一層無形的水膜。周遭那令人窒息的重壓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與荒涼。
兩人腳踏實地，穩住身形，警惕地環顧四周。
眼前所見，讓即便是早有心理準備的林凡，瞳孔也不由得微微一縮。
這裡並非想象中的神山聳立、仙氣如瀑、神禽翱翔的輝煌神域。
天空是壓抑的暗紅色，仿佛凝固的汙血，不見日月星辰，隻有幾縷扭曲的、如同傷痕般的空間裂隙，偶爾透出些許詭異的光。大地是焦黑色的，布滿了深不見底的裂穀與巨大的坑洞，仿佛經曆過滅世般的狂轟濫炸。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令人作嘔的焦糊味、血腥味，以及一種深入骨髓的混亂魔氣殘餘。
殘破的神殿廢墟如同巨獸的骸骨，零星散落在廣袤的焦土之上，斷裂的神柱高達萬丈，上麵殘留著早已黯淡的符文與觸目驚心的爪痕、劍孔。一些地方，甚至還散落著一些巨大無比、早已失去光澤、布滿裂痕的骨骼與破碎的兵器碎片，儘管曆經無數歲月，依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訴說著當年那場大戰的慘烈。
死氣沉沉，靈氣或者說神能）稀薄到了極點，並且異常狂暴，夾雜著頑固的魔氣，根本不適合正常修煉吸收。
這裡，就是玉佩指引的終點，林氏一族在神界曾經的故土——天域的一部分。
但如今，這裡隻是一片被遺棄、被毀滅、被遺忘的……神隕戰場。
“這裡……就是神界？”葉小柔看著眼前的景象，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抖。這與她想象中至高無上的世界，差距太大了。這片土地的悲愴與死寂，讓她覺醒的九尾天狐血脈都感到一陣陣不適。
林凡沉默著，蹲下身，抓起一把焦黑的泥土。泥土中，他感受到了無數林氏族人隕落時的不甘、憤怒與絕望，也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陰冷死寂的魔神之力，如同跗骨之蛆，即便過去萬古，依舊在侵蝕著這片土地。
他手中的林氏祖玉，此刻光芒變得極其黯淡，微微顫動著，傳遞出一股深切的悲傷與呼喚，指向這片廢墟的更深處。
“看來，當年一戰，林氏敗得很慘，族地都被打成了廢墟，甚至可能……已經被魔神界的力量汙染、封禁。”林凡的聲音低沉，帶著冰冷的寒意。母親的仇，家族的恨，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具體，無比真切。
他站起身，目光如電，掃視著這片破碎的河山。強大的神識如同水銀瀉地，仔細探查著每一寸土地。
“有微弱的空間波動痕跡，很新，不是上古遺留。”林凡忽然眉頭一皺，指向西北方向的一片巨大環形山廢墟，“那邊，似乎有活物，而且……數量不少，氣息混雜，充滿戾氣。”
葉小柔也收斂心緒，凝神感應，點了點頭：“嗯，感覺不像神族，倒像是……流寇或者拾荒者？”在妖族，她也見過類似的氣息，專門在古老戰場或破落勢力地盤上撿拾遺留資源的家夥。
“去看看。”林凡當機立斷。初來乍到，信息最為重要。這些盤踞在此地的“地頭蛇”，或許能提供一些關於如今神界，特彆是關於林氏一族現狀的消息。
兩人收斂氣息，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朝著那片環形山廢墟掠去。
越是靠近，空氣中那股混亂、暴戾的氣息就越是明顯。隱隱約約，還能聽到一些嘈雜的咆哮聲、金屬碰撞聲，以及……鞭打與哀嚎聲。
繞過一座崩塌了一半的神像，眼前的景象讓林凡和葉小柔眼神瞬間冰冷。
隻見環形山底部，被簡單改造成了一個簡陋的營地。數十個形態各異、但大多麵目猙獰、身上帶著濃鬱煞氣與魔氣痕跡的生靈，正聚集在此。他們有的在擦拭著染血的兵器，有的在分割著不知從何處獵殺來的、散發著微弱神性波動的獸類屍體，更多的，則是圍著一群被鐵鏈鎖住、衣衫襤褸、氣息萎靡的囚徒。
那些囚徒，有人形，也有其他種族，但無一例外，身上都帶著與這片土地同源的、微弱卻純淨的神性氣息！尤其讓林凡血脈悸動的是，其中有幾個年輕男女，眉宇間竟隱隱與他有幾分相似，體內流淌的血脈，與他同出一源！
林氏族人！還有活著的林氏族人！雖然血脈稀薄，處境淒慘，如同牲口般被囚禁、鞭打！
一個似乎是頭領、額生獨眼、渾身覆蓋著黑色鱗甲的壯漢，正揮舞著一條布滿倒刺的鞭子，抽打在一個試圖掙紮的少年囚徒身上，濺起一溜血花，狂笑道：“哈哈哈，老實點！你們這些林氏的餘孽，血脈都快枯竭了，也就這點神性還有點價值！等把你們賣給‘黑獄’的大人們提煉神血，也算是廢物利用了！”
“吼！”那少年目眥欲裂，眼中充滿了不屈的怒火，卻因為鐵鏈的禁錮與實力的懸殊，根本無法反抗。
其他囚徒也都麵露絕望與悲憤。
林凡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眼神之中，沒有任何波瀾，隻有一種極致的、足以冰封星海的寒冷，在緩緩彌漫。
葉小柔感受到身邊男人那壓抑到極致的殺意，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凡哥……”
林凡緩緩抬起手，指尖，一縷混沌劍氣悄然凝聚，周圍的時空，仿佛都因這縷劍氣的出現而開始扭曲、戰栗。
他看向那群囂張的魔裔流寇，如同看向一群死物。
“看來，不用打聽消息了。”
“就用他們的血，來祭奠這片故土，作為我林凡，回歸神界的第一份‘見麵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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