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與硝煙的氣息濃稠得令人窒息,粗暴地將淩夕從周末的酣眠中拖拽出來。
她極不情願地蹙著眉,眼皮沉重地掀開一絲縫隙。身下傳來的不是柔軟床褥的觸感,而是某種冰冷、堅硬,並且……黏膩得可怕的東西。
“什麼破夢……”她含糊地嘟囔著,睡意未消的腦子懶得思考,隻當是熬夜看漫畫的後遺症。她甚至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想把自己裹進那不存在的溫暖被子裡,卻隻蹭到滿手濕冷。
絕對的寂靜。
風聲卷著灰燼和一種令人作嘔的甜腥味掠過,讓她猛地打了個寒顫,徹底清醒過來。
她睜大了眼睛。
視野所及,是斷裂的武器、焦黑的土地、潑灑得到處都是的暗紅與鮮紅,以及……那些以詭異角度扭曲著、再也無法動彈的軀體。
淩夕的心臟漏跳了一拍,呼吸驟然屏住。這夢……也太寫實了吧?
她茫然地環顧四周,然後僵住了。
不遠處,一個戴著橙色牛仔帽、臉頰散落著雀斑的黑發青年正死死盯著她,銳利的眼眸裡充滿了驚疑和審視。他身旁,一個頭戴草帽的男孩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橡膠手指直愣愣地指向她。
沒有黃發的卷眉廚師,但這兩個人,她絕不會認錯!
她的視線不受控製地移動,越過更多停滯的、染血的身影,最終定格在那個巍峨如山嶽的巨人身上——那標誌性的彎月胡子白得刺眼。
白胡子……愛德華·紐蓋特……頂上戰爭?!
嗡——!
仿佛一道驚雷在顱內炸開,“這是夢”的自我安慰被劈得粉碎又迅速重組——對,這一定是夢!不然怎麼解釋?!
極致的震驚過後,一股荒謬絕倫的、幾乎讓她戰栗的狂喜猛地竄起!她看到了!活生生的艾斯!活生生的路飛!活生生的白胡子!
可這狂喜僅僅持續了一秒,就被更龐大、更冰冷的絕望瞬間吞噬。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不!不要!在她的夢裡!絕對不行!
心臟像是被無形的手攥緊,巨大的悲傷和恐懼海嘯般襲來,卻在撞擊胸腔的刹那,詭異地轉化成了一種不顧一切的、瘋狂的決心!
她猛地站直,甚至不顧一切地向前邁了一步,冰冷的汙穢浸沒了她的腳趾。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看著她蒼白的臉因激動泛起異樣的紅暈,看著她清澈的眼眸燃起灼人的火焰,那超越凡俗的美麗此刻充滿了某種悲壯的決絕。
就在她張開嘴,想要不管不顧地發出警告的刹那——
高台之上,那個如同山嶽般的巨人,白胡子愛德華·紐蓋特,深邃的目光穿透戰場的硝煙,落在了她的臉上。那目光銳利如鷹,帶著審視,但更深處,卻翻湧著一絲極淡的、幾乎無法察覺的……難以置信和某種複雜的了然。
他看著她那雙氤氳著水汽和決絕的眸子,看著她與記憶中某個模糊輪廓依稀相似的清冷眉眼,巨大的沉默籠罩了他一瞬。
隨即,他低沉而充滿威嚴的聲音打破了寂靜,轟隆隆地傳遍戰場,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肯定的語氣:
“咕啦啦啦……原來是你嗎,小鬼?你終於……來了。”
!!!!
這句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瞬間在戰場上激起了千層浪!
幾乎所有不明所以的人,海軍、海賊、七武海……內心都劇震!白胡子認識這個突然出現的詭異女孩?!她是什麼來頭?!從未聽說過!
就連淩夕自己也徹底懵了。她難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瞪大了眼睛,聲音因驚訝而微微發顫:“你……你在說我嗎?我們……認識?”
白胡子看著她全然茫然、不似作偽的反應,巨大的身軀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那雙看透世事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快的疑慮,但隨即被更深的、讓人看不懂的情緒覆蓋。他爆發出更洪亮的大笑,震得空氣都在嗡鳴:“咕啦啦啦啦!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淩夕被他笑得更加茫然,但轉念一想——哦,這是夢嘛!夢境裡發生什麼離奇的事情都不奇怪,可能這就是夢境的特殊規則吧?npc自動觸發特殊對話?她很快接受了這個“設定”,並沒有將這個小插曲真正放在心上。
然而,她卻沒有注意到,在白胡子海賊團的陣營中,不死鳥馬爾科死死地盯著她,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慵懶的眼眸此刻睜得極大,裡麵充滿了無以複加的震驚和一種幾乎要溢出來的、複雜無比的驚喜,仿佛看到了絕不可能出現的奇跡。
戰爭的齒輪,因這突如其來的“相認”,發出了誰也預料不到的、偏移的聲響。